“拿下!”
当孙明志那压抑着无尽激动与敬畏的怒吼,在平阳侯府的大门前响起时。
刚刚袭爵不久的新任平阳侯颜菲,正搂着两个美姬,在后院的温泉池里,享受着他梦寐以求的奢靡生活。
“侯爷!侯爷不好了!
大理寺和督察卫的人把咱们府给围了!”
管家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慌什么!”
颜菲烦躁地推开缠在身上的美姬,从温泉中起身,水珠顺着他健硕的身体滑落。
他脸上满是被打扰兴致的不悦,以及世家子弟深入骨髓的傲慢。
“区区大理寺,也敢围我平阳侯府?去告诉孙明志那老东西,让他滚进来回话!”
三年前,他做得天衣无缝。
三年来,他活得心安理得。
他不信,这天底下,还有人能翻出那件陈年旧案!
然而,当他披着外袍,大摇大摆地走到前厅,看到的却不是卑躬屈膝的孙明志,而是一双双闪烁着冰冷杀意的眼睛,和一把把出鞘的雪亮钢刀!
“孙明志!你好大的狗胆!”
颜菲脸色一沉,
“本侯乃超品侯爵,御赐丹书铁券!你想造反吗?!”
孙明志看着他,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他没有废话,只是轻轻一挥手。
两名如狼似虎的缇骑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将颜菲死死按在地上!
“放肆!你们敢!”
颜菲疯狂挣扎,状若癫狂,
“你们没有证据!这是构陷!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证据?”
孙明志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楠木盒,当着颜菲的面,缓缓打开。
当那枚浸着暗红血沁的龙纹玉佩,被呈现在眼前,颜菲所有的叫嚣,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在喉咙里。
他的血色瞬间褪尽,目光死死盯在那玉佩上,看到的不是玉,而是王德贵临死前,那双怨毒的眼睛。
三年来深埋心底的梦魇扑面而来。
他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坐下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声,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匪夷所思,
“它……它怎么会在这里……它明明……”
孙明志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心中的快意,简直要溢出来。
这就是陛下的力量!
这就是神明的手段!
任你奸猾似鬼,布局三年,在陛下的天威之下,也终将无所遁形!
“带走!”
孙明志懒得再看他一眼,厉声下令,
“另外,给本官仔细地搜!挖地三尺,也要把墨子荣提到的东西,给本官找出来!”
半个时辰后。
在平阳侯府一间隐秘的书房暗格里,缇骑们找到了一个紫檀木盒子。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套造型奇特、闪烁着金属寒光的“七巧玲珑匙”,以及一张用上等宣纸绘制,详细标注了王德贵府上所有明岗暗哨位置的……防卫图!
人证!物证!口供!
三者俱全!
铁证如山!
当晚,大理寺连夜开堂审案。
面对这如同神明降下的铁证,颜菲的心理防线被彻底摧毁,再无半分侥幸。
他声泪俱下地交代了所有的罪行。
三年前,他因滥赌欠下巨额债务,挪用了家族的公款。
为了填补窟窿,他企图贿赂当时负责清算他家田产的太尉王德贵,帮他做假账,结果遭到了王德贵的严词拒绝和痛斥。
颜菲又惊又怕,生怕王德贵将此事捅出去,自己不但世子之位不保,更会身败名裂。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他找到了当时还只是个小工匠,却技艺超群的墨子荣,威逼利诱,让他打造了仿制的玉佩、钥匙和地图。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亲自带人,血洗了王德贵满门!
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清理了所有痕迹,却万万没有想到,在与王德贵的搏斗中,自己贴身佩戴,用以栽赃的玉佩,不慎滑落,遗失在了现场。
更没想到的是,这枚玉佩,被一个贪心的小太监藏了三年。
他最最没想到的,是这桩沉寂了三年的悬案,会在三天之内,被一位年仅十岁的“神明”,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彻底侦破!
消息传出,整个京城,彻底沸腾!
“听说了吗?三年前王太尉的灭门案破了!”
“我的天!凶手是谁?”
“平阳侯颜菲!就是那个新袭爵的小侯爷!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知道这案子是怎么破的吗?”
一个在茶馆里说书的先生,猛地一拍惊堂木,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然后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语气,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据说……是当今陛下,在御花园散步时,看到一片落叶的轨迹有些奇特,心有所感,掐指一算,就算出了一切!”
“然后,陛下只是派人去了一个杂役房,就找到了关键证物!又让官员去请了一位工匠,就锁定了真凶!前后……不过三天!”
“嘶——!”
整个茶馆,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百姓们目瞪口呆,脸上写满了震撼与狂热。
掐指一算?这……这是凡人能有的手段吗?
这分明是天神下凡,仙人转世啊!
一时间,各种版本的传说,甚嚣尘上。
有的说,陛下是文曲星降世,天生便有洞察人心的智慧。
有的说,陛下是紫微帝星临凡,能明辨阴阳,断人生死。
更有的说,陛下根本就不是凡人,而是太祖炎高阳的英灵,不忍见炎氏江山衰败,特意附身于小皇帝体内,重整朝纲!
无论版本如何,一个响亮的名号,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大炎王朝的每一个角落——神断天子!
这个名号,不仅在民间引起了狂热的崇拜,更在朝堂之上,掀起了十二级的政治地震!
文武百官,尤其是那些曾经对小皇帝阳奉阴违,甚至还动过小心思的官员,此刻一个个噤若寒蝉,如履薄冰。
他们不知道具体过程,他们只知道结果。
一个让三法司束手无策三年的惊天血案,在陛下“恢复神智”后,于谈笑风生间,三天告破!
这种鬼神莫测、完全不讲道理的手段,彻底击溃了他们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他们看向皇宫的眼神,再也没有了轻视和算计,只剩下了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
……
养心殿内。
炎辰感受着体内那股愈发凝实、磅礴的“龙气”,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破获一起陈年旧案,附带揪出一个恶贯满盈的勋贵,这波‘国运’充值,效果显着啊!”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龙气”的掌控,又上了一个台阶。
以前,他只能像个许愿的憨憨,被动地影响因果,期待“意外”发生。
而现在,他闭上眼,仿佛能感受到整个大炎王朝的脉搏。
国运不再是虚无缥缈的龙气,而化作了万千奔流的江河,贯穿朝堂与乡野。
他虽还不能改易河道,却已能清晰感知到每一条支流的淤塞与通畅,每一次水流的激荡与平缓。
这种从“神”到“人”,从“玄学”到“掌控”的转变,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与强大。
“神明的威严,终究是虚无缥缈的。只有真正握在手中的权力,才是真实的。”
炎辰稚嫩的小脸上,露出了与其年龄不符的深沉。
“这桩案子,既树立了朕‘神断’的威名,震慑了宵小,也该是时候,让他们见识一下,朕作为‘人君’的手段了。”
他站起身,对着门外侍立的陈无病,下达了一道旨意。
“传旨,三日后,于太和殿,举行大朝会。”
“朕,要亲自嘉奖此案有功之臣,也要……亲自审判那罪无可赦之人!”
“朕要让满朝文武都看清楚,这大炎,究竟是谁的天下!”
消息传出,朝野震动。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神断天子”,在展露了神迹之后,终于要第一次,以“君王”的身份,正式登上大炎王朝的政治舞台了!
而就在所有人都怀着敬畏与忐忑,等待着那场注定要载入史册的大朝会时。
皇室宗亲的府邸中,一个阴冷的角落里。
安王炎宏,当今陛下的皇叔,听着手下关于“神断天子”的汇报,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敬畏,反而露出了一抹冰冷的、带着贪婪的笑意。
他挥退了下人,独自一人走到窗前,看着皇宫的方向,喃喃自语:
“神迹?呵呵……不过是耗尽了最后的‘天命’,回光返照罢了。”
“从神,变回了人?很好……非常好!因为,神是不可战胜的。”
他的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光芒。
“但一个十岁的孩子……终究是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