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客舍破旧的窗棂,斑驳地洒在床榻上。林昊猛地睁开眼睛,一时间有些恍惚——自己居然真的在秦朝的咸阳城睡了一觉,而且怀里还揣着十几枚秦半两!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蹦起来,结果“咚”地一声撞到了低矮的房梁,疼得龇牙咧嘴。
“嘶…这破地方…”林昊揉着脑袋,环顾四周。昨晚花了三枚铜钱住的这家“平安客舍”,条件简陋得令人发指——一张木板床,一床散发着霉味的薄被,墙角还堆着些不知道干嘛用的陶罐。唯一的好处是,掌柜的见他有钱(相对乞丐而言),没把他赶出去。
不过比起骊山刑徒营和露宿街头,这已经是天堂了!
林昊迫不及待地从怀里掏出剩下的铜钱,一枚一枚地数着,仿佛这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
“十二枚…昨晚吃饭花了三枚,住店三枚…还剩十二枚。”他喃喃自语,肚子适时地发出一声抗议,“咕噜——”
“民以食为天,先填饱肚子!”林昊意气风发地推开房门,大步走向客舍前堂。
前堂里,掌柜的正打着哈欠拨弄着算筹,见林昊出来,眼皮抬了抬:“客官醒了?要热水洗漱吗?一枚钱。”
“一枚钱?!”林昊差点跳起来,“洗个脸要一枚钱?你怎么不去抢?”
掌柜的见怪不怪,懒洋洋道:“客官有所不知,咸阳城内柴薪金贵,烧水不易啊。”
林昊翻了个白眼,决定不跟这奸商计较。他转身出门,在街角的水井边随便抹了把脸,然后直奔昨晚就看好的一个小食摊。
“老板!来碗…呃…那个!”他指着锅里翻滚的、看起来像是小米粥的东西,豪气干云地拍出一枚铜钱。
摊主是个满脸皱纹的老汉,接过钱,麻利地盛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粥,又加了点咸菜丝。
林昊接过碗,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
“噗!”他差点喷出来,“这特么是粥还是盐水?!”
又咸又涩,还带着股说不出的怪味,跟现代的白粥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老汉不乐意了:“客官,这可是上好的黍米,加了盐梅调味的!寻常人家还吃不起呢!”
林昊这才想起,在古代,盐是贵重品,普通百姓的饮食味道跟现代没法比。他强忍着不适,小口小口地把粥喝完,至少胃里有了东西,不那么火烧火燎了。
填饱肚子,接下来就是正事了!
“买身衣服!”林昊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破烂不堪、散发着异味的麻布衣,嫌弃地皱了皱鼻子。这形象去醉风楼说书,实在有损“仙界故事传播者”的逼格。
他沿着街道溜达,很快找到了一家布庄。店面不大,但挂着几件成衣,看起来还算体面。
林昊刚迈步进去,一个穿着整洁深衣、头戴小冠的中年男子就迎了上来。那人上下打量了林昊一眼,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很快又挤出一丝职业性的笑容:“客官…有何贵干?”
那眼神,那语气,分明在说“你这乞丐进来干嘛?”
林昊心里一阵不爽,但也没发作,直接道:“买身衣服。要现成的,合身的。”
布庄老板又看了他一眼,笑容淡了几分:“现成的可不便宜,至少三十钱起…”
言下之意:你买得起吗?
林昊冷笑一声,从怀里摸出剩下的十一枚铜钱,啪地拍在柜台上:“这些够买什么?”
老板看着那几枚铜钱,嘴角抽了抽,眼中的轻视更浓了:“客官…这些钱,连半匹粗布都买不了,更别说成衣了…”
林昊顿时尴尬了。他本以为十几枚铜钱已经算“巨款”,没想到连身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
就在他进退两难时,布庄里间走出一个穿着儒生服饰、面容清癯的老者,看样子是来取定做的衣服的。老者看到柜台前的这一幕,摇了摇头,似是对老板的势利有些不满。
那老板见状,赶紧解释:“淳于先生勿怪,实在是这位…呃…客官的钱不够,小的也是无奈。”
淳于?林昊耳朵一动。这姓氏在秦朝可不多见,难道是…
那儒生老者走到近前,对林昊拱了拱手:“这位小友,可是手头不便?若不嫌弃,老朽家中尚有几件旧衣…”
林昊还没回答,那布庄老板就插嘴道:“淳于先生就是心善。不过这位客官要的可是现成的衣服,您那旧衣怕是不合身…”
这话听着像是替林昊考虑,实则暗指林昊不识好歹。
林昊心里的火腾地就上来了!狗眼看人低是吧?老子今天还就让你开开眼!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对着那儒生老者深深一揖,语气恭敬道:“这位可是博士淳于先生?小子久闻先生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那儒生一愣:“小友认识老朽?”
果然是淳于越!林昊心中暗喜。这位在历史上可是大大有名——秦始皇时期的儒家代表人物,后来因为反对郡县制,主张分封,被李斯怼得够呛,间接导致了“焚书坑儒”。
“先生博学鸿儒,名满咸阳,小子虽不才,亦有所耳闻。”林昊马屁拍得震天响,然后话锋一转,“今日得见先生,小子斗胆,愿献诗一首,以表敬意!”
淳于越一听“诗”,顿时来了兴趣。秦朝虽重法轻儒,但文人雅士对诗歌的喜爱是刻在骨子里的。
“哦?小友竟会作诗?愿闻其详!”
布庄老板在一旁撇撇嘴,显然不信这个衣着破烂的小子能有什么才华。
林昊清了清嗓子,目光悠远,缓缓吟诵: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正是《诗经·秦风·蒹葭》!这首诗本就是秦地民歌,淳于越作为儒家博士,自然烂熟于心。但让他震惊的是,林昊接下来的吟诵——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淳于越的眼睛瞪大了!这…这诗确实是《蒹葭》,但…但怎么和他熟知的版本不太一样?!
原诗应该是“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可这小子念的…
没等他反应过来,林昊已经抑扬顿挫地继续道:
“蒹葭萋萋,白露未曦。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又改了!“湄”字原诗作“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全诗吟罢,淳于越已经彻底呆住了!这少年吟诵的《蒹葭》,整体框架和意境与原诗一致,但用词和韵律却做了微妙改动,偏偏改得…改得更加工整优美,意境丝毫不损,甚至更添几分韵味!
这…这怎么可能?!
【来自淳于越的震惊值+88!(因诗词造诣震撼)】
布庄老板虽然不懂诗,但看到淳于越那副见了鬼的表情,也知道这乞丐少年恐怕真有两把刷子,顿时脸色变了。
林昊心中暗爽。他背诵的其实是现代学者对《蒹葭》的改良版本,在原作基础上做了些微调,使之更符合现代审美。没想到拿来震古人,效果拔群!
淳于越激动地一把抓住林昊的手:“小友!这诗…这诗你是从何处学来?为何与老朽所知《蒹葭》有异,却又…却又如此精妙?!”
林昊故作高深地一笑:“先生见谅,此乃小子游历四方时,偶得之版本。或为古本,或为后人改良,已不可考。但小子私以为,诗之为物,贵在达意传情,字句倒不必拘泥。”
这话说得漂亮,既解释了来源不明的问题(推给“游历”),又暗合了儒家“诗言志”的传统,还显得自己很有见解。
淳于越眼中的欣赏之色更浓了:“小友高见!不想衣衫褴褛之下,竟有如此才学!老朽眼拙了!”
说着,他转头对那已经目瞪口呆的布庄老板道:“这位小友的衣服钱,记在老朽账上!挑一身合体的深衣!”
布庄老板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结结巴巴道:“是…是!淳于先生!”
然后手忙脚乱地去翻找衣服,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满脸堆笑:“这位…这位公子,您看看这件如何?上好的麻布,染了青色…”
林昊心里乐开了花,但面上不显,只是对淳于越拱手道:“先生厚赐,小子愧不敢当。”
淳于越摆摆手:“区区衣物,何足挂齿。小友才学不凡,不知可愿与老朽详谈?老朽在博士宫尚有几分薄面…”
这是要招揽啊!林昊心中一动。博士宫可是秦朝的高级学术机构,能接触到上层人物。但转念一想,儒家在秦朝后期可是被重点打击对象,自己现在根基尚浅,贸然卷入政治漩涡太危险。
他故作遗憾地摇头:“多谢先生美意。只是小子闲散惯了,恐难适应宫规。且…小子近日在醉风楼说书,已有约定在先…”
“说书?”淳于越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可是讲些传奇故事?不想小友还有此等本事。”
布庄老板此时已经捧着一套崭新的深衣过来,殷勤道:“公子试试这件?不合身小的再改!”
林昊接过衣服,到里间换上。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身青色深衣一穿,虽然布料一般(淳于越的面子还没大到让老板出血本),但至少像个正经人了,配上他刻意端着的姿态,倒也有几分读书人的气质。
当他重新走出来时,淳于越眼前一亮,布庄老板更是满脸堆笑,仿佛刚才那个狗眼看人低的不是他一样。
“小友一表人才!”淳于越赞叹道,“不知如何称呼?”
“小子林昊。”
“林小友,老朽今日还有要事,改日定去醉风楼听你说书!”淳于越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块木牌,“这是博士宫的通行符,小友若有闲暇,可来寻老朽论诗谈文。”
林昊接过木牌,心中暗喜。这可是好东西!相当于高级知识分子俱乐部的会员卡啊!
“多谢先生!”
送走淳于越,林昊瞥了一眼那布庄老板,后者满脸谄媚:“林公子还有什么需要?小的给您打折!”
林昊冷笑一声,从怀里摸出两枚铜钱,啪地拍在柜台上:“赏你的。”
然后在那老板错愕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走在咸阳街头,林昊感受着新衣服带来的舒适和体面,心情大好。这一波不仅白嫖了一身衣服,还结识了淳于越这样的高层人物,赚了88点震惊值,血赚!
“接下来…再去醉风楼踩踩点,看看中午说书的准备。”他盘算着,朝醉风楼方向走去。
刚到酒楼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只见几个穿着吏服的人正在和掌柜的交谈,隐约听到“说书人”、“奇闻”、“录呈”等字眼。
林昊心里一紧。该不会是昨天那“仙器”和“仙界故事”传得太快,引起官府注意了吧?
他正犹豫要不要进去,掌柜的已经眼尖地看到了他,顿时如见救星般大喊:“林先生!您可算来了!这几位大人正找您呢!”
那几个吏员齐刷刷地转过头,目光如炬地盯住了林昊。
跑是跑不掉了。林昊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冠,脸上挂起从容的微笑,迈步走进了醉风楼。
是福是祸,就看这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