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猛正靠在病房的窗边，看着楼下医护人员推着担架车匆匆走过。他抬手按了按腹部的疤痕，那道曾贯穿腹壁的伤口如今只剩浅浅一道粉嫩的疤痕，若不是指尖还能摸到皮下隐约的硬结，几乎要忘了月隐归人的剑曾那般贴近心脏。阿弯端着刚温好的汤药走进来，青瓷碗沿飘着袅袅热气，药香里混着淡淡的甘草味，是她特意加进去中和苦味的。
“趁热喝，老鬼说这剂‘复元汤’喝完，你的真气就能凝聚得更稳些。”阿弯将碗递到他手里，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他的掌心，又像受惊的小鹿般缩了回去。楚猛接过汤药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却在丹田处化作一股暖流。这一个月来，龙云辇每隔三天就会从老鬼的药庐带来新鲜药材，阿弯则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煎药、擦身、换药，连夜里都要醒好几次查看他的呼吸。
“今天感觉怎么样？”阿弯收拾着碗碟，声音轻得像窗外的柳絮，“龙大哥说要是你恢复得好，咱们明天就回灵修学校。”
楚猛轻轻碰了碰阿弯的发梢。眼底藏着笑意，“别说凝聚真气，现在让我跟人过几招都没问题。”这并非夸大其词，老鬼的灵药本就有吊命续气的奇效，再加上阿弯用“混沌炁道证枢”的真气帮他疏通经络，他丹田处原本枯竭的气海，已经重新泛起了涟漪。
阿弯的脸上泛起红晕：“刚能凝聚就想着打架，医生说你至少还要静养半个月。”话虽这么说，她收拾东西的动作却明显快了起来，显然也早就盼着离开这逼仄的病房。
第二天一早，龙云辇就开着楚猛的车停在了医院门口。银灰的车身在晨光里泛着冷光，“赶紧上车，再晚路上就要堵车了。”龙云辇探出头喊着，副驾驶座上堆着几袋给孩子们带的糖果，后座则放着阿弯收拾的衣物和药箱。
车子驶离市区后，道路渐渐变得崎岖。楚猛靠在后座，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青山绿水，感觉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阿弯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绣着兰草的靠枕垫在他腰后，“山路颠，别又扯到伤口。”她轻声叮嘱着，手指却在碰到楚猛腰际时，悄悄蜷了起来。
龙云辇从后视镜里瞥见这一幕，故意清了清嗓子：“我说你们俩，这还没成亲呢，就跟小夫妻似的。等回了学校，可得注意点影响，别教坏了那些孩子。”
楚猛笑着踹了踹驾驶座的靠背：“管好你自己吧，上次在烟霞观招惹的女道士，现在还在到处找你呢。”
提到烟霞观，龙云辇的脸色瞬间变了，嘴里嘟囔着“那是她主动缠上来的”，脚下却下意识地踩重了油门。阿弯捂着嘴偷笑，车厢里的气氛顿时热闹起来，连窗外的山风都带着暖意。
两天后，车子终于驶入了鄂北神龙架的深处。远远地，就看到云雾缭绕的山坳里，矗立着一排排楼房，那就是云楚灵修学校。孩子们听到越野车的轰鸣，都跑到校门口张望，看到楚猛从车上下来，立刻欢呼着围了上来。
“楚校长！”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扑进他怀里，仰着红扑扑的脸蛋，“你终于回来了，我们都好想你。”楚猛小心翼翼地抱着她，生怕自己的力气太大弄疼孩子，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学校的后院有一间专门的静室，是楚猛和龙云辇特意选的灵气最充沛的地方。静室中央铺着一块千年寒玉蒲团，楚猛盘膝坐下，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的灵气。这里的灵气比医院浓郁了数十倍，丝丝缕缕的灵气如同游丝般钻入他的七窍，顺着经脉汇入丹田。他运转真气，原本滞涩的气流渐渐变得顺畅，不过半个时辰，丹田处就凝聚起了一小团真气。
“没想到你恢复得这么快。”龙云辇推门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杯热茶，“老鬼说你至少要三个月才能凝聚两成真气，这才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楚猛接过茶杯，指尖感受到暖意：“还不是托你和阿弯的福。”他顿了顿，看向龙云辇，“月隐归人那边有消息了吗？”
提到正事，龙云辇的脸色沉了下来：“听说他被你重创后，就再也没有消息。黑莲教最近动作频频，好像在密谋什么大事。不过你放心，有岳嵩老英雄在学校坐镇，孩子们很安全。”
岳嵩是灵调局的前辈长老，一根“伏魔棍”打遍江南无敌手，当年楚猛和龙云辇创办学校时，他主动跑来帮忙坐镇，这些年帮着处理了不少江湖上的麻烦。楚猛点了点头，放下茶杯重新闭上眼睛：“我得尽快恢复实力，等过了年，咱们就去找月隐归人算账。”
接下来的日子，楚猛每天都在静室里打坐修炼，偶尔会指导孩子们练习基础的拳脚功夫。阿弯则忙着准备过年的年货。龙云辇和岳嵩则轮流下山采购，将学校的仓库堆得满满当当。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八，学校里张灯结彩，处处都透着过年的喜庆。
除夕夜，食堂里摆了一张大圆桌，楚猛、龙云辇、阿弯、岳嵩，还有王瞳父子，留在学校过年的老师围坐在一起。桌上摆满了菜肴，有阿弯做的苗疆酸汤鱼，龙云辇烤的野兔，岳嵩下山买来的腊味拼盘，还有孩子们亲手包的饺子，虽然形状各异，却透着满满的心意。
酒过三巡，龙云辇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他端着酒杯，指着楚猛对众人说道：“猛子，你过了年就是二十四岁了，不小了。人家阿弯从十四五岁就跟着你，喜欢你这么多年，你心里也该有点数。把该办的事情早点办了才是正事，别让人家姑娘一直等下去。”
阿弯的脸瞬间红透了，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楚猛笑着端起酒杯，和龙云辇碰了一下：“你大我四岁，快三十的人了，自己都还是个光棍，我着什么急呢？”
“我能跟你一样吗？”龙云辇梗着脖子反驳，“我不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吗？江湖上的那些女人，要么太泼辣，要么太有心计，我可消受不起。不像你，有阿弯这么好的姑娘守着，简直是走了狗屎运。”
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岳嵩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说到找媳妇，我倒有个合适的人选。我有个堂侄女，过了年二十二岁，身高一米七，体重二百多斤，那叫一个腰大膀圆，身体棒得很，一看就好生养。龙云辇你小子，这姑娘配你绰绰有余，保证能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龙云辇刚喝进去的酒差点喷出来，连忙摆手：“岳老英雄，您可别开玩笑了。我喜欢苗条点的，这么壮实的我驾驭不了。”
“什么驾驭不了？”岳嵩瞪了他一眼，“这叫有福气！我那堂侄女不仅身体好，还特别能干，家里的农活、家务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娶回家绝对不用你操心。等元宵过后，我就去帮你说媒，保管能成，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小子留意的，别人我还不告诉他呢。”
楚猛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故意凑到龙云辇身边，拍着他的肩膀怂恿道：“这样正好，龙云辇你就别推辞了。元宵过后我陪你一起去，看看这位姑娘到底长什么样，要是真合适，你就赶紧把婚事定下来，也让我们早点喝上你的喜酒。”
龙云辇气得追着楚猛打，楚猛一边躲一边笑，阿弯和岳嵩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窗外的烟花“咻”地一声冲上夜空，在黑色的天幕上炸开一片绚烂的光彩，将众人的笑脸映照得格外明亮。笑声、欢呼声、烟花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灵修学校的山谷里，温暖了整个除夕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