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新城落成典礼。
整个特区万人空巷,从四面八方赶来的百姓、工人、学员,还有从省市县各级单位派来的代表,将新建成的中央广场挤得水泄不通。
广场的尽头,是一座用白色大理石砌成的高大主席台。主席台背后,就是这座拔地而起、充满了科幻色彩的奇迹之城。
宽阔的马路,整齐的楼房,远处工厂高耸的烟囱,以及若隐若现的巨大温室大棚,这一切都与人们记忆中那个贫穷破败的靠山屯形成了天壤之别。
主席台上,从省里、市里来的领导们一个个正襟危坐,脸上挂着标准化的笑容,但眼底深处那份无法掩饰的震撼,却出卖了他们的内心。
林晚晴作为主持人,穿着一身干练的女士西装,拿着稿子,慷慨激昂地宣读着开场白。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她高声宣布:“下面,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这座城市的缔造者,红旗特区第一综合技术学院的创办人,王昊同志,上台讲话!”
掌声如雷。
在数万道灼热目光的注视下,王昊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他今天穿着一件崭新的“的确良”衬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衬得他整个人干净又挺拔。可他那副双手插兜,走路松松垮垮的德行,跟周围严肃的氛围格格不入,活像一个被临时抓来凑数的街溜子。
他懒洋洋地走上台,却没有走向正中央的麦克风。
就在所有人疑惑不解的时候,王昊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越过主席台上的一众领导,精准地落在了台下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
在那里,苏婉正紧张地坐着。
她今天也换上了一身新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但双手却紧紧地绞在一起,指节都有些发白。
王昊看着她,咧嘴一笑。
然后,在万众瞩目之下,他缓缓地,向着台下的苏婉,伸出了自己的手。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邀请动作。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数万道目光,齐刷刷地从王昊身上,转移到了苏婉身上。
苏婉彻底懵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脸颊,烫得厉害。
他……他要干什么?
坐在她旁边的赵嫣然,轻轻推了她一下,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是藏不住的羡慕:“婉儿姐,快去呀!老板叫你呢!”
周围的人,无论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也都投来了善意而又羡慕的注视。
苏婉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颤抖着站了起来。她提着裙摆,一步一步,像是踩在云端上,羞涩地、紧张地走上了那座对她而言高不可攀的主席台。
她将自己微凉的小手,轻轻地,放在了王昊宽大温热的掌心里。
王昊的手指收拢,将她紧紧握住,仿佛握住了全世界。
他牵着她,在所有领导错愕的注视下,旁若无人地走到了舞台的正中央。
他没有发表任何感谢领导、感谢党、感谢人民的长篇大论。
他只是拿过旁边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另一只手依旧紧紧牵着苏婉,平静地开了口。
“我这人,没什么大志向。”
他的声音通过巨大的扩音喇叭,清晰地传遍了广场的每一个角落。
“刚来这儿的时候,我就一个想法。”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边脸颊红得快要滴血的苏婉,眼神里是化不开的宠溺和温柔。
“我想让我媳妇,能天天吃上白面馒头,顿顿有肉吃,能穿上不用打补丁的新衣裳。我想让她活得像个人样,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不用再受半点委屈。”
朴实无华,甚至有些“自私”的话语,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坎上。
吃饱饭,穿暖衣。
这六个字,对于经历过那段艰难岁月的人来说,重于千钧!
台下,无数上了年纪的老人,想起了那些用野菜和树皮果腹的日子,忍不住潸然泪下。那些从各地涌来的年轻人,想起了在家乡那种看不到希望的绝望,也红了眼眶。
这就是他们所有人,最原始、最卑微,也最真实的愿望啊!
整个广场,一片寂静,只剩下压抑的抽泣声。
主席台上的领导们面面相觑,准备好的官样文章,在王昊这番大白话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这时,王昊又开口了。
他深情地看着苏婉,那眼神,通过秦雪茹团队紧急架设的、堪称黑科技的巨大投影屏幕,清晰地投射出来,让广场上的每一个人,都能看到他眼中的那份独一无二的温柔。
“我媳妇,名字里有个‘婉’字。”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我闲着没事的时候,翻了翻古书,书上说,古代神话里,给月亮驾车的那个女神仙,叫‘望舒’。”
“望舒。”他轻轻念着这个名字,然后笑了起来,“我觉得,这个名字,很配她。”
他顿了顿,牵着苏婉的手举了起来,面向所有人。
他的音量猛然提高,像一道惊雷,响彻云霄,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向全世界庄严宣告:
“所以,从今天起,这座由我王昊一手创造的城市,它的名字就叫——”
“望舒市!”
以你之名,冠我之城!
轰!
全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极致的浪漫给震得失去了思考能力。
用一个女人的名字,来命名一座新生的城市?
这在当时,简直是石破天惊!是想都不敢想的疯狂举动!
然而,短暂的死寂之后,不知是谁第一个反应过来,拼命地鼓起了掌。
紧接着,掌声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席卷了整个广场!
“望舒市!好!!”
“好名字!太他娘的浪漫了!”
“呜呜呜……我羡慕哭了!王总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欢呼声、口哨声、尖叫声,混杂着雷鸣般的掌声,汇成了一股巨大的声浪,几乎要将天空的云层都给掀翻!
台下的林晚晴,看着台上那对如同神仙眷侣般的璧人,眼眶微微泛红。她以为自己追求的是事业,是成就,是掌控一切的权力。可看到这一幕,她心中某个最柔软的地方,还是被狠狠地触动了。
旁边的秦雪茹,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眸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她用科学的思维分析,这种行为毫无逻辑,纯属感性冲动。但她的大脑,却无法抑制地分泌出一种名为“羡慕”的化学物质。
赵嫣然则把脸扭向一边,嘴里小声嘟囔着“就会哄女人”,可那微红的脸颊和悄悄湿润的眼角,却暴露了她真实的内心。
王昊用一座拔地而起的城市,为他心爱的女人,举行了一场最盛大、最奢华的加冕礼。
他将个人的传奇,与这份终极的浪漫,完美地融为了一体,铸就了一个只属于他和她的不朽传说。
苏婉早已泪流满面,她看着身边的男人,看着他为她创造的这一切,幸福得几乎要晕过去。
王昊只是懒洋洋地笑着,在震天的欢呼声中,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媳妇,你看,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