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被谁拍到了苏愿在LoVE酒吧门口与经理交谈的照片。
或许是那晚冲突时，或许是后来经理给她递补偿金信封时。
角度抓取得十分刁钻，经理的表情严肃，苏愿侧着脸，看起来竟有几分像是在接受什么指令或交易。
这张模糊却引人遐想的照片，配以“贫困特招生疑似与酒吧经理有染”、“深夜密会，资金来源成谜”等耸动标题。
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菲帝斯学院的内部论坛和各个小圈子里激起了千层浪，以可怕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学院。
“哎，你们看到论坛上那张照片了吗？我就说那个特招生苏愿，怎么可能单凭成绩就进我们学校？肯定是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
一个女生在洗手间里，一边补妆一边对同伴说道，语气充满了鄙夷。
“对呀对呀，平时还总摆出一副清高得不行的样子，好像谁都看不起似的，原来背地里是被人包养了！真恶心！”
另一个女生立刻附和，声音尖锐，“说不定她那奖学金也是靠这种手段换来的呢！”
几个身着菲帝斯昂贵校服的女生聚在一起，讨论得热火朝天，仿佛已经掌握了确凿证据。
拜高踩低、对“异类”的排斥和恶意揣测，在这些天之骄子骄女中并不罕见。
一名一向喜欢巴结沈瑜、试图融入她那个核心圈子的女生陈茗。
像是发现了什么讨好沈瑜的大好机会，立刻凑到了正在优雅喝着下午茶的沈瑜身边。
“沈瑜大小姐，”陈茗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谄媚，“论坛上那些关于那个特招生苏愿的帖子，你看到了吗？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沈瑜端着茶杯，动作顿了顿，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她轻轻放下杯子，声音依旧温柔：“什么帖子呀？我平时不太看那些的。”
“就是她跟一个酒吧经理勾勾搭搭的照片啊！据说她晚上都在那种地方打工，谁知道干不干净！”
陈茗语气夸张，随即压低声音，带着怂恿的意味，“沈瑜大小姐，我记得你好像不太喜欢她？”
“上次她还给你难堪来着？不如……我帮你找人去整整她？给她点教训，让她知道菲帝斯不是她这种人能嚣张的地方！”
沈瑜脸上的笑容微微凝固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但随即，她抬起脸，扬起一个无比纯真善良的笑容，轻轻拍了陈茗一下：“陈茗，你别开玩笑啦。大家都是同学，怎么能这么做呢？而且那些可能只是谣言，我们不能随便相信的。”
“沈瑜你就是太善良了！”陈茗感叹道，觉得沈瑜真是纯洁得像天使，“我们不过是跟她‘玩玩’而已，不会真的有事的，就是吓唬吓唬她，让她安分点嘛。”
沈瑜只是摇摇头，不再接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掩去唇边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冷意。
她不需要亲自出手，自然会有无数像陈茗这样的人，急于替她表达“不满”。
她有一万种方法让苏愿离开这里，以及……避免威胁到她的位置。
有时，谣言的传播速度快得可怕。
就连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专注于学生会事务和自身学业的陆斯年，都有所耳闻。
他听到几个学生会干事在低声议论，皱紧了眉头。
他本能地觉得事情并非如此，那个女生眼神里的清澈和冷静，不像会是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但他并未出声制止，只是觉得有些烦躁，这种毫无根据的流言蜚语，正是他最厌恶的校园弊端之一。
只可惜，谣言的主角苏愿，却还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事迹”已经在学院里传得满天飞。
她最近正被一件更私密、更棘手的事情困扰着。
她发现了这具身体一个隐藏的令人尴尬的病症——皮肤饥渴症。
这似乎是由于原主长期缺乏关爱、极度渴望温暖接触而留下的心理创伤的身体化表现。
症状平时不明显，但一旦处于压力、紧张或封闭环境时，就会强烈发作。
表现为心慌、焦虑、出汗，以及一种难以遏制的对肢体接触和非人材质柔软触感的强烈渴望。
这使得她不得不每天随身携带一个小巧的触感极其柔软光滑的真丝娃娃，在感觉不适时悄悄握在手里揉捏，以缓解那种莫名的焦躁。
但娃娃也不可能随时随地都带在身上，就像现在。
这节是体育课，老师让她和另一个同学去器材室拿新的羽毛球拍。
结果，她刚走进器材室深处，就听到身后“咔哒”一声轻响——门被人从外面反锁了。
紧接着，门外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得逞的嘻笑声，脚步声快速远去。
苏愿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种幼稚园级别的恶作剧，她根本懒得放在心上。
一扇破门而已，还难不住她。
然而，下一秒，她的脸色微微变了。
不是因为被关，而是因为内心那股因身处封闭环境而慢慢滋生，逐渐喧嚣起来的躁动感，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
心跳微微加速，手心开始冒汗，一种莫名的空虚和焦灼感从皮肤底层渗透出来。
她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平时挂着小布袋的地方，是空的！
那个装着真丝娃娃的小布袋，体育课前换衣服时，被她取下来放在更衣室的衣柜里了。
“啧。”苏愿眉头紧皱，低咒一声。
没办法，只能硬扛过去了。
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努力平复呼吸，试图用意志力压下那股生理性的不适。
苏愿缓缓蜷缩下来，将脸埋在膝盖里，长发垂落，遮住了她的表情，只有单薄的肩膀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此刻的她，看起来脆弱得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