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埃利奥特在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特有的、如同阳光洒满蜂蜜罐般的温暖氛围中醒来。宿舍圆形的窗户望出去,是一片阴沉的天空,昨夜的雨已经停了,但湿气依旧浓重。他走下通往公共休息室的螺旋楼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来自附近厨房的烤面包香气。休息室里已经有不少学生在低声交谈,话题无疑都围绕着昨晚哈利和罗恩的缺席以及教授们的匆忙离席。
“听说他们开着会飞的汽车来的!”一个三年级学生信誓旦旦地对他的朋友说,“我表哥是格兰芬多的,他说昨晚听到庞弗雷夫人和麦格教授在走廊上说话,提到‘打人柳’和‘严重的违规’!”
“梅林啊!打人柳?他们还能活下来真是奇迹!”
埃利奥特心情沉重地走向礼堂吃早饭。果然,在格兰芬多长桌,他看到了哈利和罗恩——他们看起来疲惫不堪,脸色苍白,尤其是罗恩,似乎还带着点擦伤,两人都闷头吃着燕麦粥,尽量避免与周围人的目光接触。赫敏坐在他们对面,脸上没有了昨天的焦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如释重负和强烈不赞同的表情,她正对着他们飞快地说着什么,看口型像是在说“……太不负责任了……”、“……差点没命……”。
教师席上,麦格教授的脸色依旧像冰冷的岩石,她几乎没有碰面前的食物,只是小口啜饮着咖啡。斯内普教授嘴角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的冷笑,目光时不时地扫过格兰芬多长桌,尤其是在哈利和罗恩身上停留。洛哈特教授则显得异常兴奋,正眉飞色舞地对旁边的弗立维教授讲述着什么,仿佛昨晚的事件是他某个冒险故事的新篇章。
猫头鹰邮件时间到了,成群的猫头鹰涌入礼堂。哈利收到了一封如何咆哮信,它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用韦斯莱夫人震耳欲聋的声音严厉斥责了罗恩(以及间接提到的哈利)给家庭带来的耻辱和危险,最后炸成了一堆碎片。罗恩的耳朵红得发亮,恨不得钻进桌子底下。这无疑证实了飞车事件的真实性。
埃利奥特注意到,德拉科·马尔福在斯莱特林长桌上笑得前仰后合,用夸张的语调模仿着咆哮信的内容,引得周围的斯莱特林们哄堂大笑。但当他的目光与埃利奥特短暂相遇时,那笑声稍微收敛了一些,灰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不仅仅是嘲讽,还有一丝“看,我说对了吧”的意味,以及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对那场潜在车祸严重性的后怕?
第一节课是吉德罗·洛哈特的黑魔法防御术。教室布置得如同洛哈特的个人粉丝展览馆,墙上挂满了他各种尺寸、带着各种灿烂笑容的肖像画。课程内容果然令人大跌眼镜——他发了一套他自己设计的、荒唐透顶的试卷,上面全是关于他个人喜好的问题,比如“吉德罗·洛哈特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吉德罗·洛哈特的理想生日礼物是什么?”。
埃利奥特看着试卷,感到一阵无力。他瞥了一眼旁边的赫奇帕奇同学,不少人都在面面相觑,或者偷偷发笑。汉娜·艾博小声对埃利奥特说:“我奶奶说得对,他真是个草包。”
就在埃利奥特准备随便填写答案时,洛哈特踱步到了他的桌旁,脸上挂着那种过分热情、意图明显的笑容。
“啊,斯卡曼德先生!”洛哈特的声音洪亮,确保半个教室都能听到,“纽特·斯卡曼德的孙子!真是令人期待的传承!我相信你一定继承了你祖父对神奇生物那份……独特的亲和力!”他拍了拍埃利奥特的肩膀,仿佛他们是多年的忘年交,“要知道,我在旅途中也遇到过无数珍奇异兽,比如在西藏,我曾与雪人亲切交谈……当然,这些都在我的书里详细记载了。也许课后我们可以交流一下心得?我相信我们的合作——一位经验丰富的冒险家和一位拥有珍贵血脉的年轻人——一定能产生许多精彩的故事!”
埃利奥特感到一阵尴尬,他能感觉到周围同学投来的目光。他勉强笑了笑,含糊地应了一声:“谢谢教授,我会认真看您的书的。”内心却在想,纽特爷爷要是听到“亲切交谈的雪人”这种话,怕是会直接把《神奇动物在哪里》扔到洛哈特脸上。
洛哈特似乎对埃利奥特“谦逊”的态度很满意,得意地环顾四周,然后走到了教室前方。课程的高潮(或者说闹剧)随之而来——他揭开了一个罩着布笼子,里面是一群钢铁蓝色、尖耳朵、面目可憎的小精灵。
“刚抓到的康沃尔郡小精灵!”洛哈特得意地宣布,仿佛展示什么稀世珍宝。
西莫·斐尼甘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这似乎激怒了洛哈特。他猛地打开了笼门。
刹那间,小精灵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尖叫着四处飞窜。它们撕扯窗帘,抓起书本和墨水瓶乱扔,把垃圾筐扣在学生头上,甚至把纳威·隆巴顿拎起来挂在了吊灯上!教室里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学生们尖叫着四处躲避。
“来来,看看你们怎么对付它们!”洛哈特喊道,抽出魔杖。然而,他念出的咒语(“佩斯奇皮克西佩斯特诺米!”)如同石沉大海,反而激怒了更多小精灵,其中两只抢走了他的魔杖,从窗户扔了出去。洛哈特脸色煞白,大叫一声:“好吧——交给你们了!”然后竟然抱头钻到了讲台后面。
混乱中,埃利奥特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惊慌失措。他皱起眉头,看着这些制造混乱的小生物。在他眼中,它们不仅仅是捣蛋鬼,更像是一群受了惊吓、精力过剩的小动物。他尝试着集中精神,不是用魔力去对抗,而是散发出一种温和、安抚的气息——这是他与生俱来、又在纽特身边耳濡目染学会的,与神奇动物沟通的方式。
他没有念咒,只是对着几只正试图扯烂他《与巨怪同行》课本的小精灵,用一种低沉、平稳的语调轻轻哼起了一段没有歌词的、纽特常用来安抚焦躁生物的旋律,同时伸出手掌,掌心向上,没有任何威胁性。
奇迹般地,那几只原本张牙舞爪的小精灵动作慢了下来,它们歪着脑袋,用亮晶晶的小眼睛打量着埃利奥特,发出细微的、疑惑的吱吱声。其中一只甚至小心翼翼地靠近,用冰凉的小爪子碰了碰他的指尖,然后迅速飞开,但没有再继续捣乱。虽然无法控制整个教室的混乱局面,但埃利奥特周围一小片区域竟然暂时恢复了秩序。
“梅林啊!你是怎么做到的?”旁边的汉娜惊讶地问。
埃利奥特还没来得及回答,赫敏已经举起魔杖,大喊一声:“Immobulus!(统统石化)” 一道明亮的蓝色光芒闪过,大部分小精灵被定在了半空中,教室里终于稍微安静下来。只有埃利奥特身边那几只没被咒语波及的小精灵,好奇地围着被定住的同伴转了几圈,然后从窗户飞走了。
洛哈特这才心有余悸地从讲台后面爬出来,脸上强装镇定:“啊……好!非常好!演示到此结束!看来这些小精灵……呃……比我想象的还要活泼一些。感谢格兰杰小姐……和斯卡曼德先生……的……协助。”他特别提到了埃利奥特的名字,试图将刚才埃利奥特那不寻常的安抚行为也归功于自己的“教学成果”,或者至少与他拉上关系。“看到了吗?面对魔法生物,有时需要的不仅仅是咒语,还有……斯卡曼德家族式的理解!这正是我希望引导你们学习的!”
然而,这番说辞显得苍白无力。学生们看着一片狼藉的教室和狼狈的教授,眼神中的怀疑和失望更加深了。埃利奥特更是感到一阵反感,洛哈特不仅无能,还想利用他的家族名声来为自己遮羞。
走出教室时,几乎所有学生都在议论纷纷,对洛哈特的评价跌至谷底。
“他根本什么都不会!”
“居然躲到讲台下面!”
“还是斯卡曼德厉害,都不用咒语就能让它们安静下来……”
“得了吧,那是人家天生的本事,跟洛哈特有什么关系?”
埃利奥特没有参与讨论,他只是默默走着,心中对这门课的最后一丝期待也消失了。他知道,这个学年如果想在黑魔法防御术上有所收获,恐怕不能指望这位“明星教授”了。而洛哈特试图与他“合作”的意图,也让他倍感厌烦。新学年的挑战,远比想象中更加复杂。
(第三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