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魂撞上火墙，发出滋滋声，脑袋一下子被烧掉一半。那张脸破了，眼睛冒着绿光，可它还是往前冲。更多的亡魂从黑处涌出来，一层接一层地扑过来。
陈默站在中间，左手抓着剑匣的铁链，右手发烫。他把体内的火焰提上来，火顺着身体跑到外面，在三人周围形成一道红色屏障。火光照在他左眼，那里闪过一道骨纹。
“撑住！”他低声说。
苏弦坐在地上，断琴放在腿上。他的手指已经裂开，血滴在琴弦上，但他没停下。手指划过琴弦，弹出一段短音。声音不大，却像刀子一样刺进亡魂群里。前面几个亡魂脑袋炸开，绿光灭了，身子化成黑烟散掉。
阿渔站在陈默右边，手臂和肩膀上长满银白龙鳞，耳朵后面的鳍完全张开。她低吼一声，身体变大，半截龙尾扫出去，把左边扑来的三个亡魂打退。她盯着前方，咬紧牙，嘴角还带着台阶上留下的血。
亡魂不说话，但脑子里全是杂音——像很多人在哭，又像有人一直叫名字。陈默听见柳菁的声音，也听见阿渔喊他快逃。他咬破舌尖，嘴里有血腥味，脑子清醒了些。
“别听。”他对身后两人说，“都是假的。”
苏弦点头，手指再拨琴弦。一串音符飞出，变成一面声音的墙。亡魂撞上去，动作慢了一下。可后面马上又有新的补上来。它们不怕痛，也不怕死，只要碰到活人就抓，张嘴就咬。
一个亡魂扑向阿渔脖子，半边脸被火烧焦了，皮肉发黑，手还在伸。阿渔抬手一抓，龙爪撕开它的胸口，黑气冒出来，那身体还在往前爬。直到陈默一脚踢过去，把它踢进火圈边，才彻底烧成灰。
“太多了。”苏弦喘气，鼻血流到了下巴。
陈默没说话。他知道这一关不好过。孟婆说的“万魂啃心”，不是吓人的。这些亡魂不只是攻击身体，还在破坏神志。每挡一次，脑袋就像被针扎一下。
他又催动火焰，火圈往外扩了一点。可灵力消耗也更大了，肋骨开始疼，像是有人拿锯子慢慢割。这是以前自己断骨留下的伤，一用力就会发作。
阿渔发现他身子僵了一下，立刻靠过来。“你还行吗？”
“行。”陈默简短回答，“别分心。”
苏弦突然抬手，一根琴弦断了。那根弦飞出去，钉进一个靠近的亡魂眉心，穿了过去。亡魂倒下，可后面的直接踩着它往前走。黑压压一片，看不到头。
“它们到底是从哪来的？”阿渔看着通道深处。
那里黑得像深坑，第一道门只开了一条缝，可亡魂不停地往外冒，好像门后连着一个无底洞，把死人都吐出来了。
陈默盯着那扇门。他手上的骨戒在发烫，第五枚戒指上的裂纹在轻轻抖。这不是错觉——有什么东西在跟他呼应。就像当年在幽泉谷，觉醒焚天骨狱前的感觉。
“这门不对。”他说，“不是出口，是入口。”
苏弦抬头：“你是说……这些亡魂是被人放出来的？”
“不止是放出来。”陈默眯眼，“是专门等我们进来。”
话刚说完，一股冷风从门缝吹出来，比之前冷十倍，带着腐臭味。前面被烧毁的亡魂尸体忽然动了，黑气从地上钻进身体。下一秒，那些破碎的脸睁开眼，绿光更亮了。
“杀不死？”阿渔握紧拳头。
“不是杀不死。”苏弦声音低，“是根本不用活着。”
陈默把剑匣往前推一步，铁链哗啦响。他知道不能再守了。这样耗下去，倒下的只会是他们。
“我往前走一步。”他说，“你们跟紧。”
“太危险了。”阿渔一把抓住他手腕，“万一被围住……”
“现在已经被围住了。”陈默打断她，“等也是死，不如冲。”
苏弦没反对。他抱住断琴，手指按在最后一根完好的弦上。“我给你三息时间。”
陈默点头。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火焰调动起来。左眼骨纹发金光，整个人像被火包住。他猛地踏出一步，火墙跟着推进。
火焰烧进亡魂群，大片黑烟升起。亡魂无声尖叫，神识冲击更强了。陈默脑子里嗡嗡响，眼前出现枯河村的月蚀夜——村民举着火把围着他，骂他是灾星。
他晃了晃头，继续往前。
第二步，火更大。第三步，他已经冲进亡魂阵五丈远。苏弦立刻弹琴，声音扫向两边。阿渔紧跟在后，龙尾横扫，把想偷袭背后的亡魂全打散。
但他们走到第八丈时，通道两边的白骨墙上突然伸出很多骨手——不是幻象，是真的骨头手，从墙里钻出来，直抓三人要害。
陈默反应最快，甩出火鞭打断两只。可还有一只抓住了苏弦脚踝。苏弦闷哼一声，琴声停了刹那。那只手力气很大，要把他拖进墙里。
阿渔转身一爪，龙爪劈断骨手。可断口冒出黑气，那只手又长出两根手指，死死拽住苏弦裤脚。
“别管我！”苏弦大喊，“快走！”
陈默回头，看见苏弦满脸是血，不知道是鼻子还是额头。他咬牙拔出一根骨钉，反手扔进墙里。骨钉炸开，火浪烧了整面墙。所有骨手都被烧毁，黑气嘶叫着散掉。
苏弦挣脱出来，摇晃站稳。琴弦又断一根，只剩三根还能用。
“还能弹吗？”陈默问。
“能。”苏弦擦掉脸上的血，“但下次，可能是我的手指。”
阿渔喘得很重，龙鳞的光越来越暗。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龙族变身本来就很费力，何况还要对付这么多阴邪东西。
“必须关门。”她说，“不然没完没了。”
陈默看着那扇门。门缝越开越大，黑气不停往外冒。他的骨戒越来越烫，几乎烫到皮肤。
“门不能关。”他说，“第六枚骨戒在里面。”
“那你打算怎么拿？”苏弦问。
“我不知道。”陈默说，“但现在只能往前。”
他又迈一步。这次亡魂不再正面冲，而是围着他们转圈，像在等机会。空气很沉，连呼吸都困难。
阿渔突然抬头。“上面。”
陈默抬头，看见头顶石壁嵌着一张张人脸，现在全都睁开了眼。不是幻觉，是真的人脸，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话。
“他们在说什么？”苏弦耳朵动了动。
陈默听不清，但感觉那声音在影响心跳——忽快忽慢，想打乱他的呼吸和灵力。
“琴声压不住了。”苏弦手指发抖，“这些不是普通亡魂。”
陈默把剑匣扛到肩上。他知道，没退路了。他看了阿渔一眼，又看苏弦。
“背靠背。”他说。
两人立刻靠拢。陈默在中间，苏弦坐地弹琴，阿渔守右边。火墙重新撑起，虽然小了一圈，但还在烧。他们的体力快速下降，灵力也快没了。
亡魂围成一圈，越聚越多。远处黑门还在开，好像永远不会停。
陈默紧紧抓住铁链，指节发白。左眼发热，骨纹跳动。体内火焰快耗尽了，但他知道——不能停。
阿渔的龙尾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
“还在。”她说。
陈默没说话，只是把剑匣横在身前。
亡魂，开始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