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还贴在石砖的划痕上，血已经干了。阿渔躺在他怀里，额头的光越来越弱，像快灭的灯。她呼吸很轻，几乎感觉不到。他不敢动，怕一动，她就会消失。
天上的黑云又压下来。
那双眼睛睁开了，慢慢转动。空气变得很重，压得他胸口疼。他的左臂裂开，从手肘一直到肩膀，皮肉翻起来，露出骨头。
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
但他还是抱着她。
不能放手。
这时，阿渔耳后的鳞片闪了一下，一滴细细的血从她脖子滑下，落在陈默的手背上。血是温的，但很快变冷。
那滴血钻进了他的皮肤。
一股热流冲进身体。
陈默身子一抖，嘴里发苦。他没吐出来，咬住舌头让自己清醒。他感觉体内有什么炸开了，不是灵气，也不是骨狱的力量，更像是一颗早就埋好的火种，现在被点燃了。
左眼突然很烫。
骨纹出现，比以前更深更密。他顾不上伤，右手按在心口。
“还在。”他低声说。
不是对自己说的，是回应体内的那个东西。
地面开始晃。
脚边的石头裂开，一道三尺宽的缝。热气从地底喷出来，带着焦味和铁锈味。接着，一道影子在他背后升起——是他的领域，焚天骨狱。
但它变了。
不再是冰冷的白骨笼子。骨头之间出现了金色的火线，像熔化的铁水在流动。火线越来越多，爬上骨架，最后在头顶形成一片燃烧的顶。
黑云抬手，掌心往下压。
压力又来了。
陈默膝盖一弯，差点跪倒。他把阿渔搂紧，用背扛住。骨头咯吱响，可背后的领域没碎。
反而动了。
一道金火从骨狱裂缝喷出，打向黑云。
火碰到黑云，发出刺耳的声音。那团黑影扭动起来，边缘开始掉落，像烧着的纸。它猛地后退三丈，停在半空，眼里第一次有了惊讶。
“焚天……骨狱？”声音有点抖，“你竟能引动本源之火？”
陈默没回答。
他知道这火不是他召来的，是骨狱自己烧起来的。好像等了很久，终于等到这一刻。
金火不断涌出，像锁链缠向黑云。黑云缩了，不再靠近。它远远飘着，盯着那片火，像是在看什么熟悉的东西。
陈默喘气，汗混着血流进眼睛。他眨了眨眼，视线模糊了一瞬。他明白，这样撑不了多久。每烧一次，都是在烧自己的命。
但只要还能动，就不能停。
他低头看阿渔。她脸色还是白的，眉心的符文只剩一丝光。他伸手摸她额头，指尖沾到一点湿——是血，也是汗。
“再等等。”他说。
话刚说完，背后“咔”一声。
骨狱的一根柱子裂了。
不是被打坏的，是从里面裂开的。裂缝里透出一点光，不金不红，是一种淡淡的白，像从很远的地方来。
陈默回头看了一眼。
光虽弱，却让他心跳加快。
这不是要毁了。
是别的事。
黑云也察觉到了。它突然转向那道裂缝，眼里漩涡收紧。不再试探，而是把全身力量聚成一根黑矛，直刺骨狱中心。
金火迎上去。
火和影撞在一起，炸开一圈风。陈默被掀飞，后背狠狠砸进墙里。他没松手，用肩膀护住阿渔，不让她摔地上。
黑矛烧没了。
黑云彻底退开，缩成一团雾，停在远处。它不再攻击，只是静静飘着，像在等，又像在看。
陈默靠着地面坐起来，左手已经废了。他用右手扶正阿渔，发现她嘴唇动了动，没说话，手指却轻轻收了一下，像抓住了什么。
他撕下衣服，随便包扎左臂。布刚缠上就被血浸透。他不管，打了个死结，然后慢慢站起来。
骨狱还在烧，但火小了。金火不再往前冲，只在边上走。那道裂缝没合上，光一闪一闪，像在回应什么。
他最后看了那道光一眼。
不知道是什么，也不想知道。
现在只有一件事要做。
他弯腰，把阿渔背起来。她头靠在他右肩，身子轻得不像活人。他一手托她腿，一手扶剑匣，转身往洞口走。
海水就在前面。
水流在动，水面有波纹。他一步步走进去，水很冷。水到腰，再到肩。
正要下潜时，背后那道裂缝忽然一闪。
一道细金线射出，落在他肩上，马上就没了。
他没有回头。
脚一蹬，整个人沉进水里。
水流立刻裹住他们。四周一片黑，只有上方透下一缕蓝光。他憋着气，靠最后一点感觉往前游。
游了不到一百米，水面晃了一下。
一群透明的影子从上面飘下来。
长得像水母，有很多触手，一根根在动。它们慢慢落下，正好挡在他前面。
陈默停下。
他看着那些影子，慢慢抬起还能动的右手，握紧了背上的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