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戒放进凹槽的那一刻，陈默掌心的伤口突然收紧。血顺着手指流下来，滴在戒指上，立刻被吸了进去。他低头看着，血一碰到金属就不见了，好像被什么东西吃掉了一样。
阿渔靠在墙边，声音很小：“它在吸你的血。”
陈默没动。他知道不对劲，但停不下来。刚才苏弦说了“跑”，可他不能走。琴弦断了，人还在，门没开，任务还没完成。他盯着水晶柱里的苏弦，那人闭着眼，手贴在柱子里，指尖微微抖着。
地上的八芒阵闪了一下，红光变成黑线，从裂缝里爬出来，像虫子一样往他脚边靠近。空气变得很沉，呼吸都很费力。
他想起《玄骨炼天诀》里的一句话：“血为引，骨为基，心象通幽即为主。”
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骨戒上。
血雾落下的瞬间，柱子里的八条骨链同时震动。裂纹从凹槽往上蔓延，发出咔咔声。接着，整个柱子剧烈晃动，八道影子慢慢飘了出来。每一道都是骷髅的样子，眼眶里燃着蓝火，浮在半空，围成一圈。
八具骷髅出现了。
它们不动，也不说话，只是浮在那里，蓝火忽明忽暗。地上的八芒阵突然翻转，红光消失，黑色符文冒出来，扭来扭去，像活的一样往中间收。一股大力压下来，陈默膝盖一软，差点跪倒。
阿渔抬手，用指甲划破手指，一滴血落下，砸在阵心。黑纹停了一瞬，又继续蔓延。
“三息之内。”她喘着气说，“再不动手，阵就要反噬了。”
陈默立刻坐到阵中央，双手结印。焚天骨狱领域打开，灰白光芒从他身上升起，笼罩整个空间。眉心裂开一道新纹，左眼发热，骨纹显现。
他闭眼集中精神，意识冲进八具骷髅的脑子里。
第一个连上了。
“第三骨将苏弦，你愿重回正道吗？”
那具骷髅眼中的蓝火跳了一下，缓缓点头。
第二个连上了。
“第一骨将夜锋，你愿斩断旧契吗？”
夜锋头微微动了下，骨火由蓝变白。
一个接一个，他叫出名字。每叫一个，对方就点头，火焰也变白一点。第八个名字说完，八具骷髅同时张嘴。
没有声音，却有一股力量扫过空间。
嗡——
地面黑纹全裂开，像蜘蛛网一样炸开。八芒阵猛晃，水晶柱发出刺耳的声音。柱子里的八条骨链开始断裂，一节节化成黑灰，随风飘散。
苏弦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陈默，嘴唇动了动，声音很轻：“以新主之名，解除血祭。”
话音刚落，整座禁地猛地一震。八具骷髅慢慢消散，变成点点光尘，融入空中。他们的意识没死，而是藏了起来，等真正的身体回来。
陈默站起来，腿还有点软。他低头看左手，伤口还在流血，布条都没包，血顺着指尖往下滴。他扯下胸前一块布，随便缠了几圈，打了个结。
这时，前方空气波动起来。
一个人走了出来。
是夜锋。
他落地站定，没跪，也没动。眼眶里的火一闪，泛出红光。他抬手，骨刃出现在手里，直指陈默。
陈默没后退。
他往前走了一步。
又一步。
走到夜锋面前，伸手按在他胸甲上。骨火从掌心涌出，顺着金属流进去，钻进关节。红光在夜锋眼里挣扎了一下，最后熄灭了。
“我不是要继承骨尊的路。”陈默说，“我是要走自己的路。你们如果愿意跟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任何人。”
夜锋的手慢慢放下，骨刃消失了。他单膝跪地，声音低沉：“第一骨将夜锋，愿追随新主，重开仙途。”
第二个人出现。
第三个。
第四个。
八个人全都来了，站在禁地中央。他们一个个跪下，头低下，背挺直。
天地震动。
地面摇晃，石壁裂开细缝，灰尘掉落。八骨将一起开口，声音叠加，像钟声一样回荡：
“誓随新主，斩断旧契，重开仙途！”
陈默站在中间，左手缠着布，血渗出来，滴在地上。他抬头看水晶柱里的苏弦，那人还在看着他，眼神平静。
阿渔靠着石壁，肩膀的伤没好，脸色发白。她看着八骨将跪下的样子，手指紧紧抠进石缝，指节发青。她没说话，慢慢把身子挺直了。
陈默走过去，扶住她的手臂：“还能撑住吗？”
她点头：“我没问题。”
他嗯了一声，转头看向八骨将。夜锋已经站起，站在最前面，目光沉稳。
“接下来怎么办？”夜锋问。
陈默还没回答，水晶柱突然震动。
苏弦的手动了。他抬起手指，指向石碑那边。上面刻着一行字：持琴者入，断弦者亡。
现在琴弦断了，人没死，门却还关着。
陈默看着那行字，忽然明白了。
这不是警告，是钥匙。
他弯腰捡起骨琴，琴身很冷，第九弦只剩半截，挂在边上轻轻晃。他把琴放在地上，右手按在断弦的地方。
血从指尖流出，顺着弦痕渗进去。
琴身轻轻一震。
石碑上的字开始发光，一个个亮起，重新排列，最后变成一句话：
“血落琴心，门启三分。”
陈默抬头，看向水晶柱后面的石门。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现在出现一道细缝，光从里面透出来。
他扶着阿渔走过去。
八骨将跟在后面，脚步整齐。
来到门前，陈默把手按在缝隙上。很烫，像摸到烧红的铁。他用力一推。
门开了三分之一。
里面的光洒出来，照在每个人脸上。
苏弦在柱子里闭上了眼。
阿渔突然抓住陈默的手腕：“里面有东西在动。”
陈默没有松手。
他盯着门缝里的黑暗，另一只手紧紧握住骨琴残片。
门缝中，一只苍白的手慢慢伸出来，指尖带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