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布条烧成的字还在空中飘着，陈默盯着那行灰烬，一动不动。
苏弦站在他后面一点，手扶着骨墙，手指发白。她没说话，但琴贴在背上，身子轻轻抖着。
热风从通道里吹出来，带着烧焦的味道。陈默慢慢抬起右手，掌心朝上，一滴血落下来，砸在骨墙上。
血没有消失。
它一点点渗进骨头里，墙上出现几道暗纹，像干掉的河床。纹路越连越多，正是《玄骨炼天诀》里的“噬灵引路阵”。他知道这阵法，是用来找邪气源头的。
路是对的。
他收回手，把铁链绕回手腕，转身对苏弦说：“跟紧我。”
她点点头，没出声。
陈默走在前面，剑匣压在肩上，铁链拖在地上，发出刺啦声。每走一步，右臂就疼一下，像是骨头被火烧。他咬牙坚持，左眼闭着，但能感觉到里面有东西在跳。
通道越来越窄，两边是大块骨头拼成的墙，向上弯着，像个巨兽的胸口。地上湿滑，踩上去很难受。空气很热，呼吸像吸刀子。
苏弦的脚步开始不稳，喘得厉害。琴弦突然响了一声，短而刺耳，陈默立刻停下。
他回头看她。
她摇头：“没事。”
话刚说完，琴弦又响了。这次是两根一起震，像是被人弹了一下，可她的手没动。
陈默马上把剑匣横在身前挡住她，自己退到后面，一手抓铁链，一手按住剑匣。
前面红光猛地变亮。
通道尽头是个圆形大厅，中间有个深坑，里面翻着黑红色的液体，不是火却很烫。四周插着八根骨柱，每根柱子上都有个凹槽，像是放戒指的地方。
玄明子跪在坑边。
他的上半身被黑色触须穿过——那些东西从地火里钻出来，缠住脖子和肩膀，插进后脑。他脸扭曲，嘴张大，声音不像人，像石头刮在一起。
“骨尊的传人……你的骨狱……是我的养料。”
说完，触须一拉，从地火里拽出一段断掉的脊骨。
那骨头黑得发亮，表面有裂痕，还在微微抖，好像还有生命。断口不整齐，像是硬砍断的。一股压力扑来，陈默左眼剧痛，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脑子里嗡嗡响，焚天骨狱的影子晃得很厉害，快散了。
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立刻激发领域。蓝色火焰从背后升起，烧向触须。
触须退了一点，玄明子头晃了一下，嘴角咧开，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
陈默趁机站起来，冲到祭坛边上。他看清了那段残骨——就是星图上写的“飞升路”的终点。可它不该活着，更不该还能动。
他抽出铁链，甩手锁向那截脊骨。
触须立刻缠上来，抓住他手腕。力气太大，骨头咔咔响，快要断了。
他疼得看不清东西，但不肯松手。左眼的骨纹突然亮起，火焰顺着铁链接着烧上去，烧断三根触须。
黑气炸开，残骨轻轻颤了一下。
这时，苏弦跑了进来。
她脸色苍白，脚步不稳，但她举起骨琴，手指拨动最后一根完好的弦，一声清音响起。
这是《安魂曲》的第一个音。
琴声传开，触须乱扭，玄明子吼了一声。可那截残骨突然睁眼，紫光射出，直奔苏弦胸口。
陈默大喊：“躲开！”
他来不及救她，立刻切断左手小指。剧痛让灵气爆发，铁链挣脱束缚，反手缠住苏弦腰，用力一拉。
她被甩出去两丈远，摔在地上滚了几圈。陈默被余波撞飞，撞上一根骨柱，背撞到棱角，一口血喷出来。
他趴在地上，抬头看。
苏弦躺在远处，嘴唇发青，手指还勾着断弦。她想站起来，试了两次都没成功。
残骨胸口裂开一道缝，紫光还在。陈默挣扎着要起身，低头才发现左手少了一根手指，血一直流。
就在这时，苏弦抬手，把骨琴扔了出去。
琴像箭一样飞过去，正好插进残骨胸口的裂缝。
一瞬间，黑气疯狂翻腾。琴身震动，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在和什么东西对抗。那股压迫感弱了一点。
邪尊的笑声突然没了。
陈默撑着站起，靠在柱子上喘气。他看着那截残骨，它的胸口竟然在起伏，像在呼吸。骨琴卡在里面，不断发出细小的碎裂声。
苏弦倒在地上不动了。
玄明子还跪着，头歪着，眼睛空洞，只有嘴角抽动。触须退回地火，残骨却没有沉下去。
陈默握紧断掉的铁链，一步步走过去。
他站在坑边，看着那段脊骨。琴声还在响，黑气被压住，但残骨的裂缝正在慢慢合拢。
他抬脚，踩在骨柱底座上。
突然，琴身猛地一震，中间裂开一道缝。
苏弦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陈默回头。
她睁着眼，看着琴的方向，嘴唇微动，说不出声音。
残骨开始震动。
黑气重新聚集，裂缝变大，像是要把骨琴推出去。陈默冲上前想压住，却被一股大力弹开。
他重重摔下，铁链又断了两节。
残骨慢慢坐起，头转向他。
那双紫眼，死死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