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里的人影慢慢站起来。
陈默没动。苏弦还趴在他背上，昏着，手抓着他的衣领。头顶的通道在塌，石头一块块往下掉。他一把抓住旁边的横梁，滚到旁边高台上，骨头链子甩出去，绕住一根石柱，稳住了身体。
左眼突然疼，像有东西在皮下爬。一道黑影从他背后冒出来，挡在他前面。接着，一股力量从蓝光深处冲过来，撞上黑影，发出闷响。
他知道，这是邪尊留下的东西，还没清干净。
他咬破舌头，嘴里有血腥味，脑子清醒了点。左手把苏弦绑紧，右手抓紧骨链。蓝光前的人站着不动，但感觉不对——不是阿渔。阿渔的气息是冷的，像海风；眼前这个却很烫，像烧红的铁。
他不信。
可脚下的地开始抖，裂缝越裂越大。地底下传来轰隆声，像大地要被撕开。热气从地下冲上来，吹得他头发乱飞。头上的石头不断砸下，在高台上碎成粉。
整座丹阁都在晃。
他抬头看。原本封着的通道顶裂了个大口子，主殿的屋檐歪了。一根大柱子发出刺耳的声音，慢慢倒下来。火从炉子里喷出，爬上屋顶。有弟子从偏殿跑出来，刚迈出一步就被火吞了，连叫都没叫出来。
灵气乱了。他体内的功法运转不顺，右臂已经变成石头，一动就疼。他靠在石柱上喘气，额头全是汗。
这不是普通的塌方。
有人在地下动手。
他闭眼，脑子里快速过《玄骨炼天诀》最后几段。里面提到“地脉锁”——古代修士用阵法封住地底的怪物，一旦封印破了，地火失控，山崩殿毁。藏书阁的玉简也写过：“九转血祭，启封邪魂。”现在的情况，和书上说的一样。
能解开这封印的，只有一个人。
丹阁之主，玄明子。
他睁眼，扬起骨链，钩住主殿剩下的飞檐。用力一拉，带着苏弦跳过去，落在主殿中央的祭台边上。祭台还在，但地面裂了三道缝，阵纹闪着紫黑色的光。
他把苏弦轻轻放进祭台凹槽，用骨链围一圈护住她。她脸色很白，呼吸很弱。他不敢多看，转身看向祭台中间。
玄明子站在那里。
背对着他，衣服破烂。他后颈的脊椎处长出黑色的东西，像藤蔓一样缠着手和脖子，末端插进心脏。他双手按在地上，血从手指流进阵纹，让符文越来越亮。
整个祭台随着他动作慢慢下沉。
“你到底是谁？！”陈默大声问。
玄明子缓缓回头。脸变了——嘴角裂到耳朵，露出白牙；眼睛变成紫色，没有焦点。他笑了一声，声音像铁片摩擦，很难听。
“我是……祂的容器。”
说完，他猛地张开双臂，头往后仰。背后的黑藤突然变粗，把他抬起来。身体开始扭曲，骨头错位，皮肤裂开，黑色物质从体内涌出，包住四肢。
陈默冲上去，骨链直打他脸。
啪！
黑藤扫过来，打偏骨链，力道震得他手裂开。
他又冲，左手拔出剑匣，砸向阵眼。黑藤再次挡住，缠住剑匣，用力一绞。两根铁链断了。
他退后一步，左眼疼得厉害。骨头纹路在皮下发烫，背后的黑影出现七成，黑火燃起。他把剑匣插进地里，双手按住，全力催动功法。
“压下去！”
黑影冲向祭台。阵纹闪了一下，光暗了些。
就在这时，玄明子胸口炸开，一条粗黑藤射出，直扑陈默胸口。
他躲不开。
黑藤撞上他胸前的青玉佩。玉佩裂了条缝，闪出冷光，黑藤被弹开一点。
就这一下。
下一秒，更多黑藤从玄明子身上冒出，扎进地面。祭台轰地沉下三尺。地底传来巨响，像有什么大东西要出来。地火四起，点燃四周残墙。木梁倒下，砸在祭台上，火星乱溅。
陈默单膝跪地，右臂完全石化，动不了。左眼流血，看不清。他抬头看玄明子——那人不像人了。全身被黑雾包着，只剩一张脸还能看出样子，眼神空洞，嘴里一直念：
“邪尊大人会给我永生……给我永生……”
祭台边缘塌了，一块石头掉到苏弦身边，差点掀翻骨链。她还在昏着，嘴唇发紫。
陈默挣扎着起身，拖着剑匣往她爬。每动一下，右臂就像撕裂一样疼。他把剑匣放在她头上，用最后一根完好的铁链固定好，不让塌下来的东西伤到她。
然后，他站起来，面对玄明子。
“你不配当师父。”他说。
玄明子没反应。他的身体已被黑藤完全吞掉，只剩个轮廓。紫光照出来，染红整片废墟。地动得更厉害，丹阁最后一根柱子发出哀鸣，慢慢断了。
火光冲天。
陈默站在祭台残骸上，背后黑影摇晃不灭。他用还能动的左手擦掉脸上的血。
玄明子的身体突然裂开，一团像黑云一样的东西飘出来，悬在空中。那团黑雾转着，中间出现两个漩涡，像眼睛。
一个像金属摩擦的声音响起：
“你们以为斩得断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