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倩倩攥着水杯的手指关节泛白，杯壁的冰凉透过指尖往骨髓里钻。她没敢再看客厅里那座停摆的挂钟，也没敢回头确认阳台纱帘是否再动，只凭着本能，快步往卧室冲。拖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在死寂的屋子里格外刺耳，每一步都像踩在紧绷的神经上，让她心脏狂跳不止。
卧室门被她“砰”地一声甩上，紧接着又摸索着扣上反锁。直到后背抵上冰凉的门板，她才敢靠着门板滑坐下来，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气。杯里的温水晃出细小的涟漪，溅在虎口处，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可这点暖意根本压不住浑身的寒意——刚才客厅里的寂静太反常了，那道被月光拉得扭曲的影子，总在眼前晃来晃去，像个甩不掉的噩梦。
缓了半分钟，周倩倩扶着门板站起来，伸手去摸门边的开关。指尖按下的瞬间，她心里咯噔一下——灯没亮。不是灯泡接触不良的闪烁，是彻底的漆黑，连一丝电流的滋滋声都没有。她又按了两下，开关的塑料触感冰冷坚硬，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会停电……”她喃喃自语，心里的不安又加重了几分。刚才在客厅时，虽然没开灯，但玄关的感应灯是好的，怎么躲进卧室，电就停了？她咬着唇，借着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月光，慢慢往房间里挪。月光很淡，只能勉强勾勒出家具的轮廓，衣柜的影子斜斜地投在墙上，像个沉默的巨人，看得她心里发怵。
就在她摸索着想去拉窗帘时，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了靠墙放着的穿衣镜。那面镜子是她去年买的，边框是浅木色，刚好能映出全身。此刻月光落在镜面上，反射出一片冷白的光，而镜中的自己，正站在和她相同的位置，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周倩倩停下脚步，盯着镜中的倒影。她抬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碎发，指尖划过耳后时，突然僵住了——镜里的“周倩倩”没有动。直到两秒后，镜中的人才慢悠悠地抬起手，动作和她一模一样，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僵硬，像提线木偶在模仿人类的姿态。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呼吸瞬间变得急促。她试着皱了皱眉，想确认是不是自己眼花，可镜中的倒影依旧保持着原来的表情，眉头舒展，嘴角甚至还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极淡的、诡异的笑。那笑容很轻，却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后颈的皮肤上，让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可能……一定是太困了，眼花了。”周倩倩用力眨了眨眼，又用力揉了揉眼眶，再看向镜子时，镜中的倒影终于和她同步了——她皱眉，倒影也皱眉；她抿唇，倒影也抿唇，连眼神里的惊慌都一模一样。可刚才那抹笑太真切了，那不是她会有的表情，冰冷、陌生，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像毒蛇吐信时的阴冷，缠得她喘不过气。
她不敢再看，转身就去抓镜前的布帘。布帘是米白色的棉麻材质，白天拉着能挡灰，此刻却成了她的救命稻草。她的手指慌乱地勾住布帘的挂钩，用力一拉，布帘“哗啦”一声落下，刚好遮住整个镜面。可即使看不到镜子，她还是觉得有一道冰冷的视线，透过布帘，死死地盯着她的后背，让她浑身发僵。
周倩倩逃也似的扑到床上，掀开被子就钻了进去，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脑袋都缩进了被角。被子里还留着白天晒过的阳光味，温暖又干净，可此刻却像一层薄纸，根本挡不住那股从骨头里渗出来的寒意。她的指尖冰凉，连带着被子都被捂得发凉，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她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纹路，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声音都听不真切，却又好像能听到很多声音——客厅里那座挂钟虽然停了，可她总觉得“咔嗒、咔嗒”的声音没消失，正顺着门缝，像细小的虫子一样，一点点爬进卧室，钻进她的耳朵里；还有穿衣镜的方向，似乎传来了布帘轻轻晃动的声响，“沙沙”的，很轻，却每一下都敲在她的心上。
她攥着被角的手越来越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她想强迫自己睡着，可眼睛闭得越紧，刚才镜中那抹诡异的笑就越清晰。她甚至开始怀疑，刚才看到的是不是真的眼花——如果不是眼花，那镜子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时，床头柜上传来一声轻微的“咚”响。周倩倩的身体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屏住了。那声音很轻，像是有什么小物件从床头柜上掉了下来。她慢慢掀开被角，借着月光往床头柜看——是她睡前放在那里的发圈，不知什么时候滚到了地上，粉色的塑料花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可她明明记得，发圈是放在手机旁边的，手机还压着一角，怎么会掉下去？周倩倩的心又提了起来，她盯着地上的发圈，突然不敢去捡了。她总觉得，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有什么东西正躲在黑暗里，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等着她露出破绽。
她重新把自己裹进被子里，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卧室里静得可怕，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又快又重，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那停摆的时间、镜中的残影，到底是巧合，还是某种恐怖的预兆。她只知道，这个夜晚，注定无法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