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写字楼的暖气管道早就成了摆设，冰冷的金属表面凝着层薄霜，映出小王那张被冻得发青的脸。
他盯着手机屏幕，刘雨晴还在发来私聊，不停地想要拱火自己，但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决定了要去翡翠别墅。
“王哥，你看赵强那样子，怕是真撑不过今晚了。”
消息后面跟着个哭泣的表情包，像素模糊的眼泪在屏幕上晕开。
“翡翠别墅肯定有退烧药，有抗生素，林风一个人守着那么大地方，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就是闲置，我们‘借’一点救命，难道有错吗？”
小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办公桌。
赵强还躺在上面，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被弩箭射穿的胳膊肿成了紫黑色，伤口边缘的灰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刚才有人试着用烈酒给他消毒，他疼得直抽搐，嘴里吐出的胡话里全是“水”和“冷”。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吧？”
刘雨晴的消息又弹了出来，带着种恰到好处的急切。
“市区里的药早就被抢光了，野狼那帮畜生手里就算有，也绝不会分给我们。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翡翠别墅了。”
小王咬冷漠地看着手机上的聊天信息，他知道刘雨晴在煽风点火，但不得不说，她说的很对。
这群跟着他出来的人，就算是为了利益才聚在一起，可真要眼睁睁看着同伴死在面前，他这个‘领头的’要是不管不顾，往后谁还会服他？
若不是为了长远打算，就凭赵强现在这副半废的样子，他早就把人丢在路边了。
重伤成这样，换在末世前根本不算事，可如今这光景，别说医院没了，连片像样的药都找不着。
附近小区的连锁药店，早就被野狼帮搜刮一空囤进了仓库，赵强这伤，分明是没救了，撑不了几天。
但没办法，为了维持那副‘重情重义’的人设，为了坐稳手里的位置，他只能硬着头皮带上这个累赘。
哪怕心里清楚这是在浪费体力和时间，也得演好这出戏。
末世里，人心比物资更难稳住，一步错了，可能就成了孤家寡人。
“而且王哥，”刘雨晴像是算准了他的心思，消息紧跟着进来，“咱们现在在市区，跟丧家之犬似的，被野狼撵得东躲西藏，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林风呢？他在别墅里烤着壁炉，说不定还喝着红酒，凭什么？”
“他以前就是个部门经理，论资历论手段，哪点比得过你？现在不过是占了个好地方，就成了我们仰望的存在？”
她的文字带着尖刻的嘲讽，像针一样扎进小王的自尊心。
“连个‘软柿子’都不敢捏，以后谁还把你当回事？弟兄们跟着你，图的不就是能活得体面点？”
小王猛地攥紧手机，塑料壳子在掌心硌出深深的印子。
虽然知道她在煽风点火，但小王确实也被气到了，是啊，凭什么？凭什么林风就能躲在温暖的别墅里，而他们要在这破楼里冻得像狗？
“王哥，赌一把吧。”
刘雨晴的最后一条消息带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成了，我们有药，有吃的，有地方住；输了，大不了跟他们拼了，总比在这儿等死强。”
就在这时，公司群里突然弹出张浩的语音，他那口带着乡音的大嗓门差点震破听筒：“我跟你们说，那翡翠别墅我熟！上周路过的时候，明明看到烟囱冒烟了！零下三十度啊，没暖气没炭火，哪来的烟？肯定是林风那小子在里面烤火呢！”
“还有那院墙，我亲眼瞅过，也就两米来高，连防盗网都没有，随便找个梯子就能翻过去！”
他的声音里透着股笃定，仿佛真去过似的。
“他就一个人，带个李娜，那女人以前在公司连打印机卡纸都能吓哭，能有什么用？咱们十几号人过去，还不是手到擒来？”
群里瞬间炸开了锅。
刚才还唉声叹气的人们像是被注入了强心剂，消息刷得飞快。
“浩子说得对！我早就觉得林风不对劲了，末世前他工资还没我高，现在凭什么过得那么滋润？”
“肯定是把公司仓库的物资偷偷运走了！那批进口罐头，还有整箱的压缩饼干，我亲眼看着他让李娜往车上搬的！”
“去他妈的！凭什么他住别墅我们喝西北风？今晚就去，把属于我们的东西拿回来！”
小王看着群里滚动的消息，那些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同事，此刻都像被饿疯了的狼，眼里的贪婪几乎要从屏幕里溢出来。
他知道这是被绝望逼出来的疯狂，可这疯狂里藏着的求生欲，恰恰是他此刻最需要的燃料。
他现在正缺人。原先跟着他的，如今就只剩下十来个，而公司群里还有不少人，正好能补充进来。
让他们去跟其他势力火拼，他们肯定不敢；但要是让他们跟着去对付林风，那绝对是一招手就有人响应。
毕竟林风手里有物资，日子过得又滋润，早就成了群里不少人眼红的目标，这种既能泄愤又可能捞好处的事，没人会轻易错过。
“干了！”他终于在群里敲下这两个字，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明晚就去翡翠别墅！张浩，你带路；其他人，把能找到的家伙都带上，钢管、撬棍、石头，只要能砸人的都算！群里愿意跟我去的，明天下午集合。”
“王哥威武！”
“算我一个！”
“早就该这么干了！”
群里的欢呼像潮水般涌来，连空气似乎都暖和了几分。
小王点开刘雨晴的对话框，刚想打字，对方的消息先跳了进来。
“王哥果然有魄力！到了别墅别跟他们废话，直接冲进去！林风要是敢反抗，就给我往死里揍！”
“那些女同事肯定吓得直哆嗦，到时候物资随便拿，别墅里的暖气开足，咱们还能煮锅热汤喝。”
她发了个流口水的表情包，“我听人说，高档别墅里都有浴缸，到时候烧点热水，好好洗个澡，比在这破楼里强一百倍。”
小王扯了扯嘴角，没回消息。
他抬头扫了眼周围，每个人脸上都泛着亢奋的红光，仿佛翡翠别墅里的暖气已经扑面而来，罐头的香味正顺着门缝往里钻。
没人问张浩到底认不认路，没人想过林风可能藏着武器，更没人怀疑那‘两米高的院墙’背后是不是有陷阱。
绝望像块浸透了汽油的棉絮，只要一点火星，就能燃起燎原的野火，低沉的情绪总算消失了。
与此同时，翡翠别墅的监控室里，壁炉的火光在林风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他指尖划过屏幕，公司群里的消息像慢镜头一样在眼前展开。
小王的拍板，众人的附和，张浩编造的‘亲眼所见’，还有刘雨晴那些刻意煽动的表情包。
他原本以为刘雨晴和张浩已经被饿死了，还有点可惜，但是现在看到她们还活着，林风很欣慰。
柳若雪端着杯热可可走进来，看到屏幕上的聊天记录，眉头瞬间蹙起：“他们真要过来？”
“一群饿疯了的野狗，闻到点肉味就忍不住了。”
林风的目光落在‘两米高院墙’那行字上，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张浩说他亲眼瞅过？我怎么不记得上周有人靠近过别墅外围？”
王玥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监控画面。
别墅的红外感应系统正运行着，屏幕上的绿色网格覆盖着院墙周围五十米范围，任何超过0.5米的移动物体都会触发警报。
过去七天，系统从未捕捉到人类活动的痕迹。
“张浩在撒谎。”
柳若雪的声音沉了下去，“他们根本不知道这里有电网，不知道我们在墙头装了摄像头，更不知道……”
她瞥了眼林风手里的枪，没再说下去。
“知道了又如何？”林风关掉聊天界面，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饿到极致的人，连老虎洞都敢闯，何况他们觉得自己面对的是只肥羊。”
翡翠别墅的灯光在风雪尽头若隐若现，像黑暗中引诱飞蛾的烛火。
而别墅深处，林风正检查着最后一道电网的电压。
他抬头看向远处风雪中移动的黑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狩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