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帝国首席执政官、联盟总指挥官兼最高军事统帅，这样一个集三大权柄于一身的位置，秦念不去坐也就算了，竟还随手推给了在场那个年仅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让齐岁这个年纪还不及在座三位老古董零头的小辈来掌权，这不是在胡闹吗？！
不过也不能这样想，当年秦念把大半个宇宙打得抬不起头时，也不过二十出头，比现在的齐岁还年轻几岁，谁敢轻视他？
可那是秦念啊，他不一样！
那些老牌星际势力至今都不愿承认自己曾惨败于一个人类手下，甚至恨不得给这个男人单独设立一个种族分类。直到现在，他们称呼秦念都用“战争恶魔”这个称呼，仿佛这样他们输得就情有可原了。
“什么？！”格里克斯都顾不上愧疚，眼睛瞪得滚圆。
他不敢看秦念，便直勾勾地盯着齐岁，质问道，“你说让这个……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类当统帅？”
伊瑟拉冷静地指出：“这不合规矩，更难以服众。”
齐岁始终沉默。
在这个话题上，他除了被动接受安排，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比起那两个思维更直接的异族，两个人类倒是立刻明白了秦念这句话背后的意思。秦念不当统帅，不代表放弃权力，恰恰相反，他将以更灵活、更不受约束的方式掌控全局。
作为官方统帅，每一个军事决策都需要记录、审批并承担相应责任。
但若将齐岁推至台前，秦念隐于幕后，他就能摆脱身份的桎梏，指挥那些对他绝对忠诚的旧部执行见不得光的黑色行动。
更重要的是，这样做，秦念将彻底绕过联军繁琐的程序，直接与维拉尼流浪者、宇宙黑市、甚至智械控制区域内的抵抗组织进行秘密交易。
威胁、利诱、承诺……他能不择手段地换取情报、资源与盟友，再无人能过问他的行事方式。
五十年前，因为身份的制约，秦念有些事情不能做，但现在……他的行动无需向任何人解释。
唯一的代价，不过是牺牲一个原本前途无量的年轻人，让他成为秦念手中完美的傀儡。
“能换一个人选吗？”杨文渊有些不舍，就算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资格提条件。
齐岁是他自秦念之后见过最出色的后辈，将这样的人才完全交到秦念手中，让他沦为权力的影子，对齐岁太不公平。
看似一步登临权力巅峰，可这背后的代价呢？
然而，秦念就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丝毫不为所动。
杨文渊看着曾经的学生，秦念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仿佛把他当做了空气，看不见也听不到。
只是无视而已，他应得的。
他是叛徒，是懦夫。
在将秦念交出去之后，杨文渊从来不打算掩饰他所做的一切，他本该被万人唾骂，这样反而能让他内心不那么煎熬。
只可惜，当时的人类帝国还需要他，不允许他这位“鸽派”领袖身上留下任何污点，就将这件事情和他与秦念之间的关系一并隐瞒了下来。
直到杨文渊因为愧疚和煎熬退出政坛，又因为十年前的黎明叛乱回到帝国高层，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当年的实情。
秦念不理会他，杨文渊只好恳求地看了一眼齐岁。
齐岁不清楚当年的纠葛，但从秦念的态度中看出来一些什么，他替杨文渊重复道：“能换一个人选吗？”
这一次，秦念终于听见了。他唇角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荧蓝色的眼眸像浸了星光的深海：“不要。”
他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回齐岁脸上，声音里带着蛊惑的调子，“我喜欢你。”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寂静的湖面，在座几人的神色都微妙地变了变。之前秦念明确说过喜欢的几个人，现在坟头草都长了一茬又一茬了。
“他们的想法改变不了我的决定，”秦念仿佛没看见，只专注地盯着齐岁，语气亲昵地引导道，“你呢，是怎么想的？只要乖乖听我的话，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战争恶魔的承诺有可信度吗？
齐岁听过的所有传闻都在尖锐地警告他，秦念的话语是裹着蜜糖的砒霜，一个字都不能信。
但这不重要。
如果是为了联盟，为了有机生命的存续，他个人的一切都可以成为筹码。而答应就一定是坏事吗？
不见得。
齐岁当然希望能掌握更多权力和信息，这次非正常晋升是很好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放任自己直视那双非人般的莹蓝眼眸，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杨文渊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伊瑟拉与格里克斯陷入了更深的沉默。说到底，他们比谁都清楚，自己根本没有与秦念讨价还价的资本。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杨文渊还在为一个优秀后辈的“陨落”而痛惜时，二狗完全看不懂这人到底在纠结什么？
好处都说完了，坏处了？它一个都没有听见！
在它看来，天一大人什么都没有做，就收获了权力、地位，以及……嗯，老婆。一举多得，简直是躺赢中的天花板，赢麻了！
小白蛇看不懂人类了，它真心实意地发问：“这明明全是好处，他们到底在担心什么？”
“谁知道呢？”秦念在意识里轻笑。
他当然知道，但他不说，只是饶有兴致地看乐子。
就这样，关乎宇宙未来命运的决定，在寥寥数语间被敲定。
秦念起身，走到齐岁面前，伸出手。齐岁也随之站起，伸手相迎。
两手相握，一股力量将他向前一带，齐岁猝不及防地跌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那位半个世纪前的传说人物，比起战争恶魔更像一只惑人心魄的妖精，用脸颊亲昵地贴了贴他发烫的皮肤，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廓：
“合作愉快，我的……长官。”
齐岁瞬间僵在原地，耳尖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他知道自己的反应不对劲，但最先越界的明明是秦念！
先是直言“喜欢”，再是猝不及防的拥抱，现在又是如此暧昧的称呼……难道秦念选择他，除了利用之外，真的掺杂了别的因素？
拥抱一触即分。
秦念一眼就看穿了齐岁的窘迫，却坏心眼地故意问道：“这是我家乡的礼仪，有什么问题吗？”
……原来，只是礼仪吗？
齐岁脑海中所有翻腾的猜测瞬间被推翻，心底竟没来由地泛起一丝微小的失落。
他轻咳一声，试图掩饰方才的失态：“现在人类帝国基本不沿用这个礼仪了，我们……一般只是握手。”
“原来是这样。”秦念从善如流地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抱歉，是我逾矩了，下次会注意。”
只有被彻底当作空气的杨文渊，作为秦念曾经的老师，再清楚不过。
秦念的家乡，从来就没有什么贴面礼的习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