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岁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他面无表情地坐在休息室内，将手中的资料翻了一次又一次。表面上与平日没有什么区别，但那一身低气压，让周围本来就有些怕他的同事，更加瑟瑟发抖。
几个年轻助理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这位从不良资产处理部门调来的专家。
“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可怕……”一个助理小声嘀咕，“该不会是那种会拿着枪上门讨债的类型吧？”
另一个助理听到了，赶紧拉了一下这口无遮拦小子的衣服，生怕齐岁听到了。
齐岁真的顾不上太多，他的情绪管理已经完全失控。
昨晚他满怀期待、开开心心地回到住处，一路上都在美美地盘算着该如何追求秦念。路上没事干，想着多了解一下秦念，便在网上搜索了关于秦念的信息。
这一搜可好，越看越精神，越看越窝火。
好消息，他似乎是秦念的第一个情人——齐岁自称。
但坏消息却让他如鲠在喉。
原来秦念心中一直有个白月光，那个让他甘愿守身如玉的人，正是昨晚宴会的主人云清辞。
齐岁顺着词条点进云清辞的主页，满屏的荣誉头衔和赞美之词扑面而来。然而作为常年与虚假财报和包装过度的不良资产打交道的专家，齐岁眼光毒辣，无论资产被包装得多么光鲜亮丽，他总能精准评估出其真实价值。
看人亦是如此。
外强中干，徒有其表，华而不实。
这几个词带着浓浓的怨气在他脑海中盘旋。就算是知道，善于利用他人达成目的也是一种本事，齐岁还是忍不住要将云清辞贬得一文不值。
吊着一群男人不说，还如此虚荣，几乎把自己包装成了一个半娱乐圈人士，不务正业，整天在社交平台上哗众取宠。
更关键的是，秦念昨晚正是在云清辞的宴会上被人下药！
齐岁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绝对与云清辞脱不了干系。若是顺着这条线查下去，说不定能找到挑拨离间的突破口。
在帝国内，齐岁可用的人手有限，手上只握着几个议员和企业老板的把柄，以前合作过的几个线人也不知还能否联系上。看来，还是得等反派拯救系统更新完毕再做打算。
只有在这个时候，齐岁才觉得这个反派系统有些用处，至少在情报上可以领先别人一大截。
会议时间将至，双方团队陆续入场。
楚砚快步迎上前，脸上自己都不太习惯的浅笑：“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创始人兼首席技术官秦念先生。”
秦念的目光与站在队伍前方的克拉伦登相遇，那位银发绅士今日依旧一丝不苟。他朝秦念微微颔首，眼角泛起细密的笑纹，那双眼眸中写着欣慰。
显然，秦映雪已经将儿子态度的转变告知了他。
“久仰大名，克拉伦登先生。”秦念伸出手，语气中保持着初次见面的分寸。
“幸会，秦先生。”
两个熟人心照不宣地装作初次相见。
轮到齐岁时，气氛骤然降温。秦念依然保持着职业微笑伸出手，齐岁却冷着脸，握手时刻意加重了力气，指尖在秦念手背上按了按，像是在表达什么不满似的。
秦念觉得这些别扭的小动作可爱死了，连笑容都真诚了几分。
握手一触即分，秦念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但这个笑容显然刺激了齐岁。
会议一开始，秦念就感受到那道灼热的视线黏在他的身上，那目光怨念重得连坐在旁边的楚砚都察觉异常，不时困惑地瞥向齐岁。
直到克拉伦登轻咳一声，用眼神示意，齐岁才不情不愿地移开视线。于是，这场会议就在双方核心人物互相装不熟、把下属们蒙在鼓里的微妙氛围中，持续了整个上午。
“……上午的议程就到这里吧。”秦念合上手中的文件，“首阶段的具体目标我们下午再详细讨论。如果大家没有其他问题，现在是休息时间，欢迎各位体验溯行科技的休闲设施。”
闻言，艾瑟斯坦集团的团队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会议室里回荡起此起彼伏的合上笔记本的声音，就连不是主要发言人的齐岁也感到一阵疲惫。
秦念在工作中的气场实在太强大了，果然这样优秀的人，无论在哪里都喜欢将主动权牢牢掌握在手中。
齐岁看得出神。
秦念偏头对助理低语几句，随即起身朝他这边走来。齐岁慌忙移开视线，故作冷淡地抿紧唇角。
谁知秦念竟与他擦肩而过，径直走向克拉伦登。齐岁在松口气的同时，心底又泛起一丝失落。
也是，秦念要找也该找“Aether”的负责人，怎么会理会他这个临时调派、专业不对口的人？他自嘲地牵了牵嘴角，却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
“老师，好久不见。”
会议一结束，秦念立刻卸下公事公办的姿态，上前给了克拉伦登一个热情的拥抱。这个举动让尚未离场的人们纷纷驻足。
克拉伦登眼角的笑纹更深了，他像对待自己孩子般伸手替秦念整理衣领：“少爷确实长高了不少。今早夫人来电，说她很欣慰看到你现在……”
少爷？夫人？！
会议室里瞬间寂静原本还在收拾文件的助理们动作瞬间凝固，几个正在往外走的项目经理僵在门口，人群中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
所以说，刚才那个把他们驳得哑口无言快要成草履虫的合作方老板，竟然是自家集团的少爷！
那刚刚被骂那么狠，到底又有什么意义！？这不白挨骂了吗？早知有这层关系，他们何必在谈判中寸步不让？
楚砚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猛地拍了下身边助理的胳膊，疼得对方龇牙咧嘴。
你说这个恨不得要把艾瑟斯坦的人打包扔回欧洲的老板，居然就是集团的大少爷！难怪艾瑟斯坦会主动向溯行科技抛出橄榄枝。
即便溯行在帝国发展迅猛，也不至于让这样的国际巨头放低姿态。但若他们的老板就是集团少爷，一切就说得通了，这简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一堆人你掐我，我拍你，憋着一口气慌慌忙忙逃出会议室。门外顿时喧闹起来，两家员工混作一团。
刚刚吵得那么凶，就差没有直接动手了，结果转头一看，原来我们都是一家人啊！
齐岁已经听不清那两人的后续对话，此刻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昨晚睡了大老板的儿子，今天还给他甩脸色……他真不会被温特沃斯女士派人来暗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