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压，像巨石压在巴戈的心头。
她猛地抬头，发丝下，双眼因惊怒而泛红，牙齿死死咬着下唇，甚至尝到了血腥味。
“我乃晋王麾下将领，岂会向你这……”
话没说完，胸口的剧痛突然翻涌上来，方才被李星云击中的地方像是有团烈火在烧，顺着血蔓延至四肢。
她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红蓝身影开始模糊，双腿不受控制地发软。
她死死攥着双拳，想要撑着身体站直，可膝盖却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脖颈间的赤蛇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嘶鸣，却不敢轻易动弹，只能缠在她的脖颈上，蛇信子不安地吞吐着。
而巴戈身后，那些被方才的气浪掀飞、好不容易抓住缰绳才勉强坐稳马背的晋军骑兵，此刻全都敛声屏气。
他们看着平日里杀伐果断的巴戈将军直直跪在红衣男子面前，无一人敢出声议论。
直到李星云冷冽的话再次传出！
“都跪下！”
骑兵先是不动，直到李星云的目光扫来，那道视线如寒刃般掠过队列，众人心头一紧，纷纷翻身下马。
动作虽有迟疑。却终究一个个“噗通”跪倒在地，黑压压一片，头颅低垂着，将晋军的旗帜都压得微微晃动。
李星云的目光没在骑兵身上多作停留，刚要开口，眼角余光却瞥见巴戈身后的晋军队伍里，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僵硬地站着。
即便隔着一段距离，李星云也一眼认出，上官云阙！
可他，怎么和晋军站在一起？
李星云眉头皱起，仔细看去，只见上官云阙双眼紧闭，脸色青黑得不正常，周身散发着一股死寂的气息，与巴戈身边那些一动不动的蛇尸如出一辙。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抬脚便要上前，想去确认上官云阙的情况。
“星云！别过去！”姬如雪见状，立刻伸手去拦，她清楚蛇尸的诡异，怕李星云陷入危险。
可李星云却轻轻一推将姬如雪手拿下。
姬如雪看着李星云急切的背影没再阻拦，只是握紧长剑，警惕地盯着巴戈和周围的蛇尸。
李星云快步走到上官云阙面前，目光扫过巴戈身边那些青黑面容、蛇瞳竖线的蛇尸，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着，轻轻碰了碰上官云阙的脸颊——冰冷刺骨，没有一丝活人的温度。
“上官兄……”李星云声音发哑，立刻从怀中掏出华阳针，指尖翻飞，银针如流星般刺入上官云阙的几处大穴。
他屏息凝神，试图用针法逼出体内的毒素，可银针刺入后，上官云阙依旧毫无反应，脸色的青黑甚至没有丝毫淡化。
李星云心有不甘，深吸一口气，掌心凝聚内力，猛地一掌拍向上官云阙的胸口。
“噗——”随着一声闷响，上官云阙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溅落在地上，散发出刺鼻的腥气。
掌力收回，上官云阙的身体晃了晃，又恢复了之前的僵硬姿态。
李星云看着地上的黑血，指尖冰凉——那毒素早已侵入心脉，连同经脉都被腐蚀殆尽，以他的华阳针和内力，根本无力回天。
上官云阙……没救了！
一股滔天的怒火瞬间席卷了李星云，他猛地转身，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巴戈，红衣在风里猎猎作响，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杀意。
他抬手握住龙泉剑的剑柄，显然是想立刻动手，为上官云阙报仇。
姬如雪见状却是脸色一变。
此时，那些跪着的晋军骑兵身后，远处的尘烟越来越浓，马蹄声滚滚而来——显然是更多的晋骑追来了！
粗略看去，至少有数百人，比巴戈带来的队伍还要庞大。
“这些晋骑来得太快！”姬如雪快步走到李星云身边，压低声音道，一把抓住他握着剑柄的手，“他们撑不住第二次厮杀！”
李星云顺着姬如雪的示意看向身后，只见王二正扶着昏迷的周栓，抱着孩子的妇人紧紧护着孩子，剩下的不良人也都浑身是伤。
姬如雪的手紧紧攥着他的手腕，“现在动手，只会让他们都陷在这！”
李星云的身体僵了僵，握着剑柄的手缓缓松开。
他看着地上上官云阙的身影，又看了看身后虚弱的不良人。
最终，他强压下心中的杀意，冷声道：“趁我没改变主意前，滚！”
巴戈身形有些狼狈地站起身，翻上战马，沉声：“撤！”
巴戈离开后，峡谷里只剩下李星云一行人，以及那些僵立的蛇尸。
李星云没有犹豫，立刻掏出华阳针，走到那些曾是不良人的蛇尸面前，指尖翻飞，将银针刺入他们的穴位。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可银针落下，那些蛇尸的身体微微颤抖，青黑的脸色竟褪去些许——可也只是片刻的的清明！
上官云阙此次也终于缓缓睁眼，他看向李星云，又看了看姬如雪，以及不远处的王二等人，眼里闪过了然。
李星云看着他们清醒过来，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只有难以言喻的悲伤。
他身形微微摇摆，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恍惚着说道：“对不起，我救不了你们，救不了……”
他反复呢喃着，红衣在风里显得格外单薄，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极度悲伤后的恍惚。
变成蛇尸的不良人中，有一名曾是不良人舵主的汉子，闻言却笑了，笑声沙哑却爽朗：“我还以为什么事呢！”
他看向李星云一字一句道，“我只是没想到，会是你来救我们！”
“能让哥几个再见一面，这就够了！”
上官云阙靠在崖壁上，喘着粗气，看向李星云的目光里满是复杂：“我们清楚，我们走不了了……”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体内的蛇毒便再次发作。
有人突然捂住脖子，脸色瞬间又变得青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纷纷倒在地上。
其中一名体型稍胖的不良人，额头上青筋暴起，却咬牙忍着剧痛，沉声道：“时间差不多了！”
上官云阙也倒在地上，脸色青黑。
李星云见状，立刻就要上前扶他，却被上官云阙挥手制止：“别过来！”他喘着气，惨笑一声。
“那小丫头片子，真够阴的！一不小心被咬了一口！”
他看着李星云，眼中带着一丝歉意：“星云，这次，你不会怪我吧……”
李星云没有回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眼眶却渐渐红了。
上官云阙喘了几口粗气，继续说道：“我矫情一辈子了！”
“临死前，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一直觉得，你是可以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的那个人！不论，你是以什么方式！”
这时，那个体型稍胖的不良人强撑着身子站起来：“李星云，我们这些老哥们，不想待在这峡谷里，更不想再变成那些怪物。送我们一程吧！”
旁边一名不良人也艰难开口，声音微弱却清晰：“你的名字，我们久仰了。上官大人绝对不会看错人！”
“以后……可能要麻烦你了！”另一名不良人看向不远处的王二等人，“替我们……”
蛇毒发作得越来越厉害，众人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脸上满是痛苦。
他们看着李星云，恳求道：“动手吧！……”
李星云站在原地，身体僵硬，最终，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决绝。
他抽出龙泉剑，身影如鬼魅般闪过，剑刃划过，没有丝毫犹豫。
不过瞬息，那些不良人便没了气息，脸上的痛苦也随之消散，恢复了平静。
只剩下上官云阙还活着。
他看着李星云，眼中带着一丝释然：“对不起星云，最后还是让你出世了……我知道你想隐居，可这天下，终究还是需要你。”
“下辈子……藏兵谷不见不散！”
话音落下，李星云闪身上前，龙泉剑轻轻划过。
上官云阙的身体软软倒下，脸上带着最后的笑意。
鲜血溅了李星云一脸，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他踉跄几步，手中的龙泉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险些摔倒。
姬如雪立刻上前，紧紧扶住他的胳膊，声音带着一丝担忧：“星云！”
李星云靠在姬如雪身上，神情有些恍惚，他想告诉雪儿他没事，可是…他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