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剑石，还不够锋利。”
当这句，冰冷、平静，却又充满了极致蔑视的话语，从姬瑶光的口中，轻飘飘地吐出时。
整个问道圣山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成了实质。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扯得无比缓慢。
所有正在圣境阶梯上攀登的修士，都感觉自己的神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成了一种奢望。
他们骇然地看着那两个，站在圣山交界线上的，白衣女子。
一个，如同九天之上的神女皇者，周身散发着秩序的圣光，代表着“生”与“净化”。
另一个，则如同自虚无深渊中走出的死神，周身缭绕着寂灭的灰雾，代表着“死”与“归墟”。
她们，就像是这个世界，最本源的，两种对立法则的化身。
而现在，这两股，本不该相遇的极致力量，即将，发生最直接的……碰撞！
冷月心的脸上，那层万年不变的冰霜，终于，出现了裂痕。
她的眼眸，瞬间，变得比万载玄冰，还要寒冷。
自她执掌天心剑斋，代瑶池圣境巡视东域以来，还从未有任何生灵，敢用这种，近乎“亵渎”的语气，与她说话。
更何况，对方的身上，还散发着那种，让她从骨子里感到厌恶的，充满了“混乱”与“终结”的异端气息！
“不知死活。”
冷月心，缓缓地，吐出了四个字。
她没有再多说一句废话。
对于异端，唯一的处理方式，就是……净化。
她缓缓地，抬起了右手。
“嗡——”
天地间的“秩序”法则，在这一刻，仿佛受到了召唤，疯狂地向她的掌心汇聚！
一柄，由最纯粹的“秩序仙光”凝聚而成的，散发着圣洁光辉的，法则之剑，在她的手中，缓缓成型。
那不是仙器，也不是神通。
那是，她身为仙君巅峰，对“太上忘情道”理解到极致后，所能引动的，天地权柄的具象化！
此剑一出，言出法随，可定万物之序，可斩一切之“乱”！
“以，我主之名。”
冷月心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如同天道宣判。
“判你，归于……秩序。”
话音落下，她手中的秩序之剑，便化作一道，快到超越了时间与空间概念的圣光，直刺姬瑶光的心口！
这一剑，锁定的，不是肉身，不是仙魂。
而是，姬瑶光存在的“概念”本身！
它要将姬瑶光那“归墟”的道，从根本上“修正”过来，让她，重新回归到“秩序”的怀抱之中。
这，比直接抹杀，还要霸道，还要……残忍。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仙君都束手待毙的，法则层面的“审判”。
姬瑶光，依旧，没有动。
她甚至，连握剑的姿势，都没有改变。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道，携带着无上天威而来的圣光之剑。
看着它，离自己的心脏，越来越近。
十丈。
五丈。
一丈。
……
就在那柄秩序之剑的剑尖，即将触碰到她衣襟的刹那。
姬瑶光，终于，动了。
她的动作，很慢，很轻。
她只是，将那柄一直垂下的，深灰色的长剑，缓缓地，抬起。
然后，用剑身，轻轻地，在身前，横着，一挡。
就这么一个，简单到极致的，如同初学者般的，格挡动作。
没有剑气，没有法则，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仙元波动。
仿佛，她只是，用一根普通的木棍，去格挡，一根飞来的，稻草。
“叮——”
一声，清脆到极致，却又仿佛能穿透万古纪元的，轻响。
在所有人的神魂深处，骤然响起。
然后，那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柄，由“秩序”法则凝聚，携带着无上天威的圣光之剑，在触碰到那柄，平平无奇的灰色剑身的瞬间。
竟如同，撞上了一堵，由“绝对虚无”构成的，无法逾越的……壁垒！
它，停住了。
就那么，硬生生地，停在了姬瑶光的胸前，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它剑身上，那足以净化一切的圣洁光芒，在接触到那片深灰色的瞬间，竟如同，阳光下的冰雪，在飞速地……消融！
那股，无上的“秩序”之力，正在被那片，看似不起眼的“灰色”，疯狂地……吞噬！
“这……不可能！”
冷月心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名为“震惊”与“骇然”的神情！
她的秩序之剑，是法则的化身！是天道的权柄！
它，怎么可能，会被“格挡”？！
又怎么可能，会被……“吞噬”？！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而姬瑶光，看着她那张，终于不再冰冷的脸，嘴角，极其缓慢地，牵动了那么一丝。
那，依旧不是笑容。
那是一种，猎人，看着猎物，终于踏入了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后，所露出的，冰冷的……满意。
“你的‘秩序’，是建立在，‘有’的基础之上。”
姬瑶光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仿佛是在向学生讲解课题般的，淡漠的“教导”意味。
“而我的‘归墟’……”
她顿了顿，手中的灰色长剑，轻轻一震。
“……是，‘无’。”
“你告诉我，‘有’，如何，能战胜，‘无’？”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手中的灰色长鞭，猛地，向前一推！
“咔嚓——”
一声，仿佛是玻璃破碎般的声音，从那柄秩序之剑的剑身上，响起。
一道，极其细微的，灰色的裂痕，出现在了那圣洁的剑身之上！
紧接着，那道裂痕，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了整个剑身！
“不！”
冷月心发出一声，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的尖叫！
她的道心，在这一刻，与她的秩序之剑一样，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重创！
她想要收回自己的剑，但已经，来不及了。
“碎。”
姬瑶光，轻轻地，吐出了一个字。
“轰——”
那柄，代表着天心剑斋至高道统，代表着瑶池圣境无上威严的秩序之令剑，在这一瞬间，轰然爆碎！
化作了，漫天的，圣洁的光点！
然而，那些光点，还没来得及消散，便被一股，无形的，巨大的吸力，尽数，拉扯、吞噬进了，姬瑶光那柄，深灰色的长剑之中！
她的剑，在“饱餐”了一顿“秩序”法则之后，那深灰色的剑身上，仿佛，变得，更加深邃，更加……内敛了。
“噗——”
冷月心，猛地喷出了一大口，蕴含着她本源道韵的……金色仙血！
她的身体，踉跄着，连连后退，脸色，瞬间变得，比雪还要苍白！
她败了。
败得，如此干脆，如此彻底。
甚至，对方，连一招，都还没有，真正地，攻出来。
仅仅是，一次格挡，一次前推。
就，击碎了她的剑，重创了她的道。
姬瑶光，并没有，乘胜追击。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狼狈不堪的冷月心，看着她那双，充满了屈辱、不甘与恐惧的眼眸。
然后，缓缓地，将那柄，刚刚吞噬了秩序之力的长剑，重新，垂下。
她看着，这柄，已经变得，比之前，“锋利”了那么一丝的剑。
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极其细微的，近乎于“满意”的神情。
她，轻声呢喃，仿佛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向某个，遥远的存在，汇报。
“这块磨剑石……”
“……勉强，堪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