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刘民生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吕州。
他没有在市局过多停留,只是象征性地翻阅了一下月升集团案件的卷宗,便直接驱车前往吕州市看守所。
看守所的所长曹刚显然提前得到了消息,早已候在办公楼前,一见刘民生的车,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曹刚所长热情地握着刘民生的手,显得非常的亲热。
“老领导!欢迎欢迎!上次听说您来吕州视察,我们本想找机会向您汇报工作,没想到您行程那么紧,转眼就回去了。”
“这次无论如何得给个机会,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晚上一定赏光喝一杯!”
刘民生笑着摆了摆手:“机会多的是,这次公事要紧。”
他不再寒暄,直接出示了相关手续文件:“我要提审月升集团的董事长李能臣,你安排一下,现在就要见。”
曹刚接过文件,脸上笑容不变,眼中却飞快地闪过一丝为难,随即笑道:“哎呀,老领导,真是不巧。”
“那边……检察院的同志也正在提审他。您看……是不是请您稍微等一会儿?应该很快就好。”
刘民生目光微动:“哦?这么巧。行,那我等会儿。”
曹刚把刘民生请到了他的办公室,亲自泡茶招待。
这一等,就是足足一个多小时。
期间刘民生催问了两次,所长出去看了看,回来的时候却老是赔着笑说:“快了快了,检察院的同志问得比较细”。
就在等待的间隙,刘民生还接到了凌同妤打来的电话,语气娇嗲地邀请他晚上聚聚,被他以“公务在身,下午办完事必须赶回京州”为由婉拒了。
终于,在第三次曹刚出去之后再回来的时候,带着一个身穿检察制服、气度沉稳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
所长连忙介绍道:“刘厅,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吕州市检察院的检察长,肖刚玉肖检。”
“肖检,这位是省公安厅的刘民生刘副厅长。”
肖刚玉上前一步,主动伸出手,笑容满面:“欢迎刘厅长莅临吕州指导工作!”
“没想到月升集团这么个案子,竟然把您这位省厅的领导都惊动了啊?”
刘民生眉头微蹙道:“我也没想到,肖检您这位一把手,会亲自负责这么一个具体案件的提审工作。”
肖刚玉笑容不变,解释道:“刘厅有所不知,这个案子是我去年担任副检察长时亲自牵头负责的。”
“虽然现在岗位变了,但做事总要有始有终嘛,关键环节还是自己盯着比较放心。”
刘民生点了点头:“难得肖检如此有责任心。”
他转而看向曹刚:“现在,我可以提审李能臣了吧?”
曹刚看了看手表,赔笑道:“老领导,您看这都十一点多了,马上就到饭点了。要不……”
“咱们先吃饭?工作再忙,也不能让您饿着肚子干活啊!”
“您来吕州一趟,要是连顿饭都吃不上,传出去岂不是我们吕州政法系统不懂礼数?”
肖刚玉也在一旁帮腔:“是啊,刘厅长,所长也是一片好心。”
“刚才还特意告诉我,一定要留下来,好好陪您喝两杯,尽尽我们吕州的心意。”
刘民生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沉吟片刻,脸上露出些许无奈的笑容:
“既然如此,那就……简单吃点吧。”
曹刚顿时眉开眼笑:“好嘞!我来安排,就在我们所里食堂的包厢,干净卫生!”
看守所食堂的包厢里,几人落座。
菜肴很快上齐,虽不算奢华,但也颇为丰盛。
肖刚玉拿起酒瓶,就给刘民生倒酒:
“刘厅,无酒不成席!虽然下午还有工作,但少喝一点,意思意思,不然显得我们吕州招待不周啊!”
曹刚也连声附和:“是啊是啊,少喝点,不耽误事!”
刘民生看着递到面前的酒杯,笑了笑,没有坚决推辞:“行吧,那就……少喝点。”
几杯酒下肚,包厢里的气氛似乎热络了一些。
肖刚玉看似随意地提起话头:“刘厅,我有点好奇,月升集团这个案子,难道还牵扯到别的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情况?竟然需要劳动您亲自过来复核?”
刘民生脸上泛着酒后的红晕,摆了摆手,语气还故意带着点抱怨。
“唉,别提了!还不是我们那位年轻的祁省长嘛!”
“新官上任三把火,搞了个什么大案要案复核和抽查制度,每个季度随机抽几个案子由省厅直接过问。”
“这不,月升集团这个案子就被他抽中了。我就是个跑腿的,过来随便看看,走个程序。”
肖刚玉闻言,恍然道:“原来如此!”
“我这位祁校友,年轻有为,锐意进取啊!这种制度创新,真抓实干,值得我们好好学习!”
刘民生露出夸张的惊讶:“哦?肖检和祁省长还是校友?”
肖刚玉笑道:“是啊,汉东大学政法系,我比他高一届。我们都是高育良书记的学生。”
“以前在高育良老师组织的校友年会上见过一次。”
“不过现在嘛,人家级别可比我们高多了,不好高攀喽。”
刘民生举杯示意:“没想到二位还是师出同门,高育良书记真是育人有方,门下英才辈出啊!”
肖刚玉与他碰了一杯,感慨道:“高老师教书育人这一块,确实是没得说。”
放下酒杯,刘民生像是闲聊般问道:“不过话说回来,月升集团这个案子,能让肖检您这位一把手亲自出马,持续跟进,想必案情非常重大、过程也很曲折吧?”
肖刚玉摇了摇头:“案子本身确实比较重大,关系到地方经济稳定和众多供应商、员工的切身利益。”
“不过曲折倒也谈不上,主要是犯罪嫌疑人李能臣比较顽固。”
“他涉嫌非法集资、伪造资金流水骗取贷款等犯罪事实,证据链是比较清楚的。就是这家伙嘴特别硬,到现在还死不认罪,百般抵赖!”
刘民生微微皱眉,提出了疑问:“但我粗略看了一下卷宗,所谓的非法集资,主要好像是指他提前收取了一些供应商的货款?”
“这在企业间常见的商业行为里,似乎……也算不上特别出格吧?”
肖刚玉摆了摆手:“刘厅,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他收的钱,可不全是货款!有几家供应商,他只是给人家一个供货资格,钱就收上来了,这性质就变了。”
“而且,他还以内部集资的名义,收了不少员工的钱,许诺高额回报,这已经是标准的非法集资特征了。”
“更重要的是,我们调查发现,他还涉嫌黑社会性质犯罪,动用社会闲散人员,恐吓、威胁那些不愿提前付款或者想要追讨货款的供应商!”
“这部分我们还在深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