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张晓云低着头摘菜，手指掐着豆角的尖儿，指甲缝里沾了点儿青绿的汁水。大嫂在灶台前忙活，铁锅里的油\"滋啦\"一声响，红烧肉的香味混着葱姜的香气飘满了屋子。
\"晓云啊，别往心里去。\"大嫂头也不回地说，手里的锅铲翻动着酱色的肉块，\"丽丽那丫头性子急，爱争个高低。\"
张晓云抿了抿嘴，没吭声。她不是不知道张丽的性子，只是没想到她会追到周志远大哥家里来。
\"大嫂，鱼要现在下锅吗？\"她放下豆角，看向盆里那条已经收拾好的鲤鱼。
大嫂回头瞥了一眼：\"等会儿，先把鸡汤炖上。\"
外头堂屋里，张丽的笑声一阵阵传进来，又尖又亮，像一把小锥子往人耳朵里钻。
\"志远哥，你这身板比去年壮实多了！
周志远淡淡地\"嗯\"了一声。
\"听说你升班长了？真厉害！\"张丽的声音甜得发腻，\"咱们乡就数你最有出息！\"
小强在旁边翻了个白眼，故意大声说：\"二哥，鱼竿我修好了，开春咱去钓鱼啊？\"
周志远立刻站起来：\"现在就去看看。\"
张丽赶紧拽住他的袖子：\"马上吃饭了，看什么鱼竿呀？志远哥，你陪我说说话嘛！\"
张晓云手里的菜刀顿了一下，刀刃在案板上磕出\"咔\"的一声响。
大嫂瞥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 **（1）饭桌上的较量**
午饭很快端上桌。一大碗油亮亮的红烧肉，一条浇着酱汁的红烧鱼，一盆冒着热气的炖鸡汤，还有清炒豆角和凉拌木耳。在年节里，这算是很体面的一顿饭了。
\"晓云，坐这儿。\"大嫂招呼她，特意指了指周志远旁边的位置。
张晓云刚要坐下，张丽一个箭步冲过来，硬生生挤进两人中间：\"哎呀，我好久没见志远哥了，得挨着他坐！\"
她笑得灿烂，胳膊肘还故意撞了张晓云一下。
周志远眉头一皱，刚要说话，大嫂已经伸手把张晓云拉到自己另一边：\"晓云，来，坐这儿，挨着我。\"
张晓云低着头坐下，手指捏着衣角。
张丽得意地瞥了她一眼，拿起筷子就给周志远夹了一大块鱼肚子肉：\"志远哥，鱼肚子没刺，你最爱吃了！\"
周志远盯着碗里的鱼肉，脸色沉了下来。
\"我自己来。\"他语气冷淡。
\"跟我客气啥？\"张丽又舀了勺鸡汤倒进他碗里，\"这汤我尝了，可鲜了！\"
周志远盯着碗，突然拿起筷子，把张丽夹的菜全部拨到了桌上。
饭桌上一片死寂。
张丽的脸\"唰\"地白了，勺子悬在半空，尴尬得不知该往哪儿放。
大哥咳嗽一声，打破沉默：\"吃饭，吃饭。\"
大嫂赶紧打圆场，给张晓云盛了碗鸡汤：\"晓云，尝尝这个，我炖了两个时辰呢。\"
张晓云小声说了句\"谢谢大嫂\"，低头喝汤，喉咙里却像堵了块石头，咽不下去。
张丽咬了咬嘴唇，突然又笑起来，转头给大嫂夹了块红烧肉：\"大嫂，您做饭辛苦了，多吃点！\"
大嫂客气地笑笑：\"你自己吃，别忙活。\"
张丽不依不饶，又给大哥夹鱼，给小强盛汤，嘴里还不停：\"大哥，您干活累，得补补！小强，你正长身体呢，多喝汤！\"
她忙活了一圈，唯独没给张晓云夹。
周志远\"啪\"地放下筷子，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见了。
\"张丽。\"他盯着她，眼神冷得吓人，\"你要是来吃饭的，就好好吃。要是来闹的，现在就可以走。\"
张丽眼眶一下子红了：\"志远哥，你咋这样说我？我就是想跟大家亲近亲近......\"
\"用不着。\"周志远直接打断，\"晓云是我对象，你当着她的面搞这些，不合适。\"
话一出口，饭桌上更安静了。
张晓云低着头，耳朵尖发烫，心跳得厉害。
张丽死死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周志远，你太伤人了！我大老远来给你们拜年，你就这么对我？\"
大嫂叹了口气：\"丽丽，大过年的，别闹了。\"
\"我闹？\"张丽\"腾\"地站起来，指着张晓云，\"是她抢了我看上的人！你们还都向着她！\"
小强\"噗嗤\"一声笑了：\"得了吧，我二哥啥时候成你看上的人了？\"
张丽气得浑身发抖，突然抓起自己的红呢子大衣就往门外冲。大嫂赶紧追出去：\"丽丽！饭还没吃完呢！\"
\"不吃了！\"张丽甩开她的手，声音带着哭腔，\"你们一家子合起伙来欺负我！\"
她跑出院子，高跟鞋在雪地里踩出一串凌乱的脚印。
大嫂站在门口，无奈地摇头：\"这孩子......\"
饭桌上，大哥闷头扒饭，小强偷笑着冲周志远挤眼睛。周志远却看向张晓云，低声问：\"没事吧？\"
张晓云摇摇头，嘴角微微翘了翘。
#### **（2）午后的暖阳**
吃完饭，大嫂坚决不让张晓云洗碗：\"你去歇着，我跟小强收拾就行。\"
周志远拉着张晓云出了门：\"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们沿着村后的小路往山上走。积雪在脚下咯吱作响，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枝，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去哪儿？\"张晓云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周志远回头冲她笑，鼻尖冻得通红。
走了约莫二十分钟，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平坦的岩石突出在山崖边，视野极好，能俯瞰整个周家村。
\"我小时候常来这儿。\"周志远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拍了拍旁边，\"发呆，想事情。\"
张晓云挨着他坐下，风吹起她的围巾，发丝轻轻飘动。远处，村庄的屋顶上覆盖着薄雪，炊烟袅袅升起，安静得像一幅画。
\"张丽的事......\"周志远开口。
\"你不用解释。\"张晓云打断他，\"我知道她什么样。\"
周志远笑了：\"你不生气？\"
\"生气？\"张晓云歪头看他，\"我要是生气，不正合她意？\"
周志远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出声，笑声在山谷里回荡。他忽然伸手，握住张晓云冰凉的手指：\"手这么冷？\"
张晓云没抽回手，任由他握着。阳光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暖融融的。
\"晓云。\"周志远突然认真起来，\"我这个人，认准了就是认准了。别人再怎么闹，也改变不了什么。\"
张晓云心跳漏了一拍，低头\"嗯\"了一声。
他们在岩石上坐了很久，直到太阳西斜，村里的狗叫声远远传来。
\"该回去了。\"周志远站起来，伸手拉她。
下山的路比上山轻松，两人走得很慢，仿佛谁都不舍得结束这段独处的时光。快到村口时，周志远突然停下：\"等等。\"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对银耳环，样式简单，但做工精细。
\"给你的。\"他有点不好意思，\"年前去县城买的，一直没机会送。\"
张晓云愣住了，手指轻轻碰了碰耳环，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指尖发麻。
\"我......\"她嗓子发紧，\"我没耳洞。\"
周志远挠挠头：\"那......等你打了耳洞再戴？\"
张晓云\"扑哧\"笑了，把耳环小心包好，揣进兜里：\"谢谢，我很喜欢。\"
周志远眼睛亮亮的，像是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