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灯光为冰冷的仪器镀上一层银辉,而江易辰的心神,已沉入一片更为幽深玄妙的世界。
面前是一位症状远比老周严重得多的依赖者。他蜷缩在特制的诊疗椅上,双目空洞无神,口中反复念叨着含糊不清的梵音片段,身体时不时地痉挛一下,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抗争,却又徒劳无功。他的家人说,他已停用“净心口服液”超过五日,若非江易辰以银针吊住他一丝元气,恐怕早已心神枯竭而亡。
姬瑶站在一旁,屏息凝神。她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的,是超越她所有科学认知范畴的探查。她只能通过仪器监测患者的生命体征,而真正的战场,在那虚无缥缈的识海深处。
江易辰闭目凝神,调整着呼吸的节奏。体内《昊天武诀》与《逍遥医经》的心法同时缓缓运转,武道真元护持己身,医道灵韵滋养神识。他的精神力,如同平静湖面下暗涌的激流,开始高度凝聚。
“瑶儿,护法,勿让任何人打扰。”江易辰的声音低沉而缥缈,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
“放心。”姬瑶重重点头,退后几步,眼神坚定。她虽无法参与,但却是他最可靠的后盾。
江易辰不再多言,缓缓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一缕凝练到极致、近乎无形的神识之力探出,轻柔地点在患者眉心。
“嗡——”
不同于之前探查老周时的粗略感知,这一次,江易辰的神识如同最精细的手术刀,小心翼翼地切入了对方混乱的识海壁垒。
刹那间,景象大变。
不再是老周那般灰蒙蒙、被杂乱丝线缠绕的景象。眼前,竟是一片诡异的“祥和”。
患者的识海空间,被一层淡淡的、却无处不在的金色能量所笼罩。这金光并非江易辰真元那般至阳至刚,而是带着一种温润、悲悯,甚至让人心生亲近的虔诚信仰气息!仿佛置身于千年古刹,聆听高僧诵经,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放下自我,皈依那金色的光芒。
金光如雾如纱,缓缓流转,散发出宁静、安详的意念波动。然而,在这片看似祥和的表象之下,江易辰的神识敏锐地捕捉到了本质——这金光,正在以一种温和却不容抗拒的方式,渗透、同化着患者本身的自我意识!
患者的本我灵光,如同风中之烛,被那浩瀚而统一的金色信仰之力压制着,变得黯淡、渺小。他的喜怒哀乐,他的个人意志,他作为独立个体的存在感,都在被这金光一点点磨灭、覆盖。那反复念叨的梵音,并非他本意,而是这金色能量在他意识中打下的烙印,是维持这种“被信仰”状态的指令!
“好高明的手段!”江易辰心中凛然。
这绝非简单的精神污染或粗暴控制,而是一种更为可怕的“替代”!它并非制造痛苦和恐惧,而是提供一种虚假的宁静与归属,让受害者“心甘情愿”地交出自我,沉浸在这种被设定好的“极乐”之中。一旦彻底沉沦,患者将不再是他自己,而会成为这金色信仰能量操控下的,一具失去灵魂的空壳,一个虔诚的“信徒”!
比起老周识海中那粗糙的“念种”,这种金色能量的层次高了何止一筹!它更加隐蔽,更加难以拔除,因为它已经与受害者残存的意识产生了某种程度的“共生”。
江易辰的神识小心翼翼地避开金光的主动同化,如同在密林间穿行的灵蛇,仔细探查着这能量的源头与运行规律。他发现,这金色能量的核心,并非源于患者自身,而是通过某种神秘的连接,从外界源源不断地补充、维持。其性质,与他之前感知到的、那古老植物萃取物中的邪异意念同源,但却被精炼、提纯,赋予了这种伪善的“神圣”外表。
“以信仰为囚笼,以宁静为枷锁…这背后之人,对人心、对精神的操控,已臻化境,绝非善类。”江易辰心中寒意更盛。这已不是简单的牟利,而是在收割信仰,或者说,是在制造信仰的奴隶!
他的神识退出患者的识海,缓缓睁开眼睛。眸底深处,有金光一闪而逝,那是他强行记忆并解析那信仰能量结构时留下的痕迹。
“怎么样?”姬瑶立刻上前,关切地问道。
江易辰脸色凝重,将探查到的情况简要告知,省略了其中涉及修真层面的凶险,但强调了这种控制的诡异与可怕。
“信仰层面的控制…”姬瑶听得心惊肉跳,这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那…有办法解救吗?”
江易辰看向窗外沉沉夜色,目光似乎穿透了钢筋水泥,落在了那笼罩在西都上空的无形阴霾之上。
“欲破其锁,需先断其源,再解其心。”他沉声道,“这金色能量与外界相连,源头不除,即便暂时驱散,也会再次滋生。而且,强行破除,可能会伤及患者本就脆弱的自我意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或许…《逍遥医经》中记载的,以音律洗涤心神、唤醒本我的‘禅医’法门,正是应对此局的关键。但在此之前,我需要更了解这种能量的本质,以及它背后的…‘佛’。”
这一次的神识探查,让他真正意识到了对手的难缠。这已不仅仅是医武之争,更是一场关乎心神、关乎信念的道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