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新兵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
高大壮那张冰山脸上，裂痕越来越大。
他看着靶子上那两个触目惊心的弹孔，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无辜的林辰，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抽动。
这小子……
有点意思。
他终于动了。
迈开长腿，几步就走到了林辰面前。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出手，从林辰手里拿过了那把还散发着硝烟味的九五式自动步枪。
他仔细地检查着枪身，目光锐利。
然后，他抬起头，用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林辰。
“你，很不错。”
高大壮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林辰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所以呢？”
他反问。
高大壮的眉毛挑了一下。
这小子，不但枪法邪门，胆子也够大。
敢这么跟他说话的新兵，林辰是第一个。
“所以，我问你。”
高大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胸前的狼头臂章。
“愿不愿意，成为这里的一员？”
李前进的心，则猛地沉了下去。
完了！
这棵好苗子，怕是真的留不住了！
王副部长脸上的怒气也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饶有兴致的观察。
他想看看，这个有趣的年轻人，会怎么回答。
面对这天大的橄榄枝，林辰却出奇的冷静。
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又问了一个问题。
“是你的邀请，还是狼牙的邀请？”
高大壮愣住了。
他没想到林辰会问这个。
这小子，脑子转得也太快了。
他是在确认，这邀请的分量。
高大壮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然后沉声说道。
“是狼头的命令。”
狼头！
狼牙特种大队最高指挥官，何志军！
这个名字一出，分量瞬间就不一样了。
这意味着，林辰的资料，早就摆在了狼牙大队长的桌上。
今天这场所谓的“视察”，根本就是一场针对他的终极考核！
林辰的身体，猛地站得笔直。
他抬起手，向着高大壮，敬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军礼。
“报告！”
“新兵林辰，接受邀请！”
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高大壮那张冰山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真正的笑容。
他很满意。
非常满意。
旁边的王副部长，也欣慰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和煦了许多。
能为狼牙输送这样的人才，他这个作训副部长，脸上有光。
“跟我走。”
高大壮言简意赅，转身就要带人离开。
“报告！”
林辰又喊了一声。
高大壮回头，皱眉：“又怎么了？”
“我的调动程序……”
林辰指了指还站在那儿发懵的李前进，“我还是二连的兵，这么走了，不合规矩吧？”
高大壮还没说话，王副部长就摆了摆手，直接拍板。
“你人先跟狼牙走。”
“剩下的调动程序，手续，狼牙那边会用最快的速度给你办好。”
“这是特事特办。”
王副部长都发话了，林辰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是！”
“去收拾你的东西，五分钟。”高大壮看了看手表。
“是！”
林辰转身，小跑着奔向宿舍楼。
路过李前进身边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那个……连长。”
李前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干什么！”
“我的手机……还在您办公室的抽屉里锁着呢……”
李前进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真想一巴掌拍死这个小王八蛋！
坑了他这么久，现在还要他去给开锁拿手机？
但看着旁边王副部长和高大壮的眼神，他只能把这口恶气硬生生咽下去。
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等着！”
很快，林辰背着一个塞得满满当当的背囊，回到了靶场上。
高大壮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一辆军用越野车。
“背囊扔后备箱，你来开车。”
“啊？”
林辰愣住了。
“让我开车？”
“怎么？有问题？”高大壮斜着眼看他。
“报告，我没地方部队的驾驶证。”林辰老实回答。
“我让你开，你就开。”高大壮的语气不容置喙。
“报告，我也没有军用车辆特种驾驶证。”林辰继续找理由。
“我说的话，就是证。”
“报告，我不认识路……”
高大壮有点不耐烦了，直接打断他。
“少废话！”
“让你开，你就给老子开！哪那么多屁话！”
“出了事，我担着！”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辰还能说什么。
他只好把背囊往后备箱一扔，拉开车门，坐上了驾驶位。
王副部长很自觉地坐到了后排。
高大壮则拉开副驾驶的门，一屁股坐了进来。
“去哪儿？”林辰一边调整座椅后视镜，一边问道。
“江市，特八团，夜老虎侦察连。”
高大壮报出了一个地址。
林辰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
夜老虎侦察连？
这不是……自己记忆里，那段经典剧情开始的地方吗？
何晨光、王艳兵、李二牛……
还有那个让他印象深刻的苗连。
原来，自己加入狼牙的第一站，就是这里。
发动机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车辆平稳地驶出了新兵营。
车子开上公路，林辰一脚油门，速度瞬间提了起来。
“开那么快干什么？赶着去投胎啊！”
高大壮皱着眉，不满地嚷嚷。
“报告首长，是您让我开的。”林辰一本正经地回答。
“我让你开，没让你飙车！给我开稳点！”
“报告首长，我觉得很稳。”
“那要不您来开？”
“……给老子闭嘴！好好开你的车！”
高大壮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
坐在后排的王副部长，看着前面两个斗嘴的年轻人，嘴角却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这种感觉，真好。
没有那么多的官僚腔调，没有那么多的小心翼翼。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骂什么就骂什么。
纯粹，直接。
他有些怀念。
怀念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曾有过这样可以肆无忌惮斗嘴的战友。
只是随着军衔越来越高，肩上的责任越来越重，说话做事，都得三思而后行。
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无数人的命运。
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车辆在公路上飞驰。
三个多小时后，下午两点多。
一栋挂着“夜老虎侦察连”牌子的营房，出现在了视野里。
车子刚停稳，一个穿着老式作训服，皮肤黝黑，身材精壮的中年军官就大笑着迎了上来。
“高中队！王副部长！可把你们给盼来了！”
来人正是东南战区资历最老的连长之一，夜老虎侦察连的掌舵人，苗连。
高大壮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和苗连握了握手。
“苗连，好久不见。”
“是啊，你个高中队，可是稀客！”苗连笑得格外爽朗，露出一口大白牙，目光随即落在了刚从驾驶位下来的林辰身上。
“这位是？”
高大壮瞥了林辰一眼，随口说道：“一个无名小卒，路上顺手捡的。”
林辰：“……”
他上前一步，主动朝着苗连敬礼。
“苗连长好，我叫林辰，刚加入狼牙特种大队。”
“哦？”
苗连眼睛一亮，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林辰。
“狼牙的兵？好小子，了不起！”
“年纪轻轻就能进狼牙，前途无量啊！”
他热情地拍了拍林辰的肩膀。
林辰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他注意到，旁边的高大壮，脸上正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很显然，林辰虽然答应了邀请，但从程序上讲，他还不是狼牙的正式一员。
而苗连这边，估计也还没收到任何相关的消息。
高大壮这老狐狸，这是在挖坑呢。
“行了，老苗。”
高大壮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寒暄，“首长时间紧张，你这边都准备好了吗？”
苗连立刻收起笑容，表情严肃起来。
“放心吧，高中队！”
“早就准备好了！尖子都在训练场上候着呢！”
“走，我带你们过去！”
苗连在前面带路，高大壮和王副部长跟在后面。
林辰背着自己的背囊，不紧不慢地缀在队伍最后面。
他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