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东宫。
时值盛夏,日头正烈。
庭院中的蝉鸣声一声高过一声,仿佛要将整个夏日的燥热都宣泄出来。
一颗虬结苍劲的古槐树下,一张由整块温玉雕琢而成的躺椅正散发着丝丝凉意。
嬴钧四仰八叉地躺在上面,双眼微眯。
任由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自己身上。
一个容貌清秀的宫女跪坐在一旁,正小心翼翼地将一颗剥好的冰镇葡萄喂到他嘴边。
嬴钧懒洋洋地张开嘴,将那颗清甜多汁的葡萄含了进去。
冰凉的果肉在舌尖化开,驱散了些许暑气。
舒服。
太舒服了。
二十年了。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整整二十年了。
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长成了如今大秦帝国唯一的皇太子。
今天,正是他二十岁生辰,行冠礼的日子。
一个本该庄重严肃,宣告成年的大日子。
可他这位主角,却正躲在自己的太子府里。
晒着太阳,思考着中午是吃烤羊排还是喝莲子羹。
人生得意须尽欢。
能摆烂时且摆烂。
这日子,给个神仙都不换。
“唉,我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
嬴钧在心中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就在这时,一道只有他能看见的蓝色光幕,悄然在眼前展开。
【宿主持续摆烂,精神状态极佳,符合系统奖励标准。】
【冠礼摆烂福利已发放,请宿主查收。】
来了来了!
系统从不迟到!
嬴钧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心里的激动差点就压不住嘴角的上扬。
【叮——恭喜宿主获得黄金千两。】
【叮——恭喜宿主获得三千黄金火骑兵(兵符)。】
【叮——恭喜宿主获得贴身侍女】
【“洁欣”(道家天宗传人,剑道传承者,将于十五日内抵达咸阳投奔)。】
一连串的提示音,让嬴钧的心情好上加好。
黄金千两,小钱钱。
侍女洁欣,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道家传人,还会剑。
以后府里又多一个高手,安全感加倍。
至于那三千黄金火骑兵……
嬴钧的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
好家伙。
系统是真不把他当外人啊。
一出手就是三千重甲骑兵。
这玩意儿要是让他那个便宜老爹知道了。
怕不是要当场以为他嬴钧要起兵造反,然后大义灭亲。
黄金火骑兵,乃是系统出品的特殊兵种。
每一个士兵都披着赤金色的重甲,坐下是同样披甲的西域名马,战力彪悍,以一当十。
这股力量,足以横扫边境任何一支小股敌军。
“藏哪儿呢?”
嬴钧开始认真思考这个严肃的问题。
总不能凭空变出来,说这是我捡的吧。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系统出品,必属精品,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殿下,殿下!”
一声急促又压抑着慌乱的呼喊从庭院外传来。
只见内侍总管李福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身上的总管袍都跑歪了,头上的帽子也摇摇欲坠。
他一进院子,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殿下!不好了!陛下急召!”
李福的声音带着哭腔,额头紧紧贴着滚烫的地面,身体抖得和筛糠一样。
嬴钧慢悠悠地又吃了一颗葡萄,才懒洋洋地睁开一只眼。
“急什么。”
“天塌下来了?”
李福快哭了。
“殿下,您就别开玩笑了,快随老奴进宫吧!陛下他……他好像真的生气了!”
“哦。”
嬴钧的回应平淡如水。
生气?
这二十年来,他那个便宜老爹,大秦始皇帝嬴政,哪天不生气?
毫不夸张地说,他嬴钧就是嬴政这位千古一帝职业生涯中最大的滑铁卢。
想当初,他刚出生时,嬴政抱着他。
又是大赦天下,又是为他祈福,眼里的喜爱和期望几乎要溢出来。
更是对他寄予厚望,取名为“钧”,寓意力有千钧,能定天下。
结果呢?
嬴钧用二十年的时间,完美地向他爹。
向整个大秦,诠释了什么叫作“烂泥扶不上墙”。
三岁时,嬴政手把手教他识字,他用嬴政递过来的竹简垫桌脚。
五岁时,太傅教他读经义,他把《韩非子》撕了折纸飞机。
十岁时,嬴政带他去军营,想培养他的虎狼之气,他嫌军营伙食太差,当场宣布绝食。
十五岁时,嬴政让他观摩早朝,学习处理政务。
他……他直接在朝堂上睡着了,还打呼噜。
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以至于现在咸阳城里提起太子殿下,所有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大秦第一纨绔。
除了吃喝玩乐,啥也不会。
嬴政是恨铁不成钢,想骂,嬴钧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想打,嬴钧就抱着宫里的柱子鬼哭狼嚎,喊着父皇要杀儿子了,搞得人尽皆知。
几次三番下来,嬴政这位扫六合、平天下的始皇帝。
愣是被他这个逆子搞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最后只能眼不见为净,把他丢在东宫,任由他自生自灭。
可嬴钧知道,他老爹没放弃。
尤其是今天,他行冠礼的日子。
这意味着他成年了。
按照嬴政那个工作狂的性子,绝对会借着这个由头。
把他拎到身边,强行开始帝王教育pLUS版。
可他能怎么办?
他也很绝望啊!
这该死的摆烂系统,只要他不务正业,摸鱼躺平,就会疯狂发奖励。
天生神力、百毒不侵、过目不忘……
这些都是新手大礼包里的。
二十年来。
他陆陆续续还获得了“万法亲和”、“武道宗师”、“天子望气术”等等一系列离谱的被动技能。
他现在有多强,他自己都不知道。
因为他根本没动过手。
动手多累啊。
有那个时间,躺着晒太阳不香吗?
奋斗?内卷?
那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他嬴钧,生来就是要摆烂的!
“行了行了,别嚎了。”
嬴钧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不就是进宫吗?去就是了。”
“催什么催,赶着投胎啊。”
他慢吞吞地从温玉躺椅上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李福闻言,如蒙大赦,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谢殿下!谢殿下!”
他赶紧上前,想要为嬴钧整理衣冠。
嬴钧却摆了摆手,自己随意地拉了拉有些褶皱的衣袍,光着脚就准备往外走。
“哎哟,我的殿下!您的鞋!”
李福连忙捧着一双云纹履追了上去。
嬴钧压根没理他,径直走出了庭院,来到了太子府的门口。
府外的甲士早已备好了华丽的马车。
可嬴钧看都没看一眼。
他只是抬起头,望向了咸阳宫的方向,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
又要去见那个卷王老爹了。
今天这顿骂,怕是少不了了。
正当他准备认命,踏出府门的那一刻。
异变陡生!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毫无征兆地在天空炸开!
那声音不是雷鸣。
它更沉,更闷,仿佛是天穹本身发出的痛苦呻吟。
整个咸阳城都在这声巨响中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无数百姓被吓得跌倒在地,惊恐地望向天空。
原本晴朗无云,万里碧空,在这一瞬间,光线迅速黯淡下去。
一缕缕诡异的紫色气体,不知从何处升腾而起,直冲云霄。
它们在空中交织,汇聚,将天空染成一片妖异的紫黑。
紧接着。
咔嚓!
一道粗壮如龙蛇的惨白闪电,猛地撕裂了昏暗的天幕!
那闪电并未消失。
它像一道永恒的伤疤,狰狞地烙印在天空之上。
随后,无尽的黑雾从那裂缝中汹涌而出,翻滚着,咆哮着,遮蔽了最后一丝光亮。
白昼,瞬间化为黑夜。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笼罩了整个大地。
恐惧,在咸阳城的每一个角落里疯狂蔓延。
太子府门口,所有人都被这末日般的景象吓傻了。
宫女们发出刺耳的尖叫,侍卫们脸色煞白。
手紧紧握着腰间的剑柄,却不知道敌人究竟在何方。
李福更是双腿一软,再次瘫倒在地,嘴里念叨着:“天谴……是天谴啊!”
唯有嬴钧,依旧站在原地。
他仰着头,眉头紧锁,看着那片翻涌的黑雾。
凭借着远超常人的视力,他能清晰地看到,在那浓郁的黑雾深处。
有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影子正在翻腾。
那影子……是龙!
一条若隐若现的黑色龙影!
“吼——!”
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龙吟,穿透了黑雾,响彻天地。
下一秒。
一束纯粹到极致的金光,忽然从黑雾的中央穿透而出,悬停在了咸阳城的半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