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光再次透过高窗洒入屠宰场时，狼牙已经彻底变了样。
他眼神涣散，脸上糊满了干涸的汗渍和泪痕，它们和之前的油彩、胶泥混在一起，让他看上去跟个大花脸似的。
而他的身体因为长时间的紧绷有些微微痉挛，那属于清道夫精英的傲慢，已经被折磨得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被玩坏了的麻木。
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左臂的疼痛依旧，但其他部位却要好多了，莫名有种酸爽的感觉。
大家相继醒来，我看到狼牙似乎也睁着眼，便靠近绞盘前和他打了个招呼。
不过，狼牙感受到我的靠近后，身体猛地一颤，涣散的眼神里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恐惧。
他就像是看到了救星，冲着我嘶哑地求饶：“别别别......别再放了......求你了......我说......我什么都说......”
我没有理他，也没有立刻审问，而是再次缓缓转动摇柄，将他向着底下那几只丧尸又靠近了些许。
丧尸的嘶吼近在咫尺。
“啊！我说！我什么都说啊！快拉我上去！拉我上去！！！”
狼牙彻底崩溃了，声音里带着哭腔，身体疯狂扭动起来，像个被吓破胆的孩子。
我这才停住，让他维持在一个极限位置，好似闲聊般向着他开口：
“名字，代号，隶属。”
“薛浩杰，狼......狼牙，清道夫第四行动组......”狼牙几乎是抢着回答，语无伦次。
“极乐园外围布防，人员组成。”
“核心......核心是清道夫小队和......和快速反应小队，负责......负责内部安保和......和紧急清除任务。”
“外面......外面还有一层，是......是我们招募的一些......官方的背叛者，知道内情，有......有技术人员或者权力的......再外面，是外围武装人员，保安、雇佣兵、保镖......乱七八糟的都有。”
“最......最外层，是......是安插在各个幸存者据点的眼线，普通幸存者，给点吃的就......就卖命......”
狼牙说的内容与我们的猜测大致吻合，但我认为真伪还需要验证。
就在他觉得交代出来这些东西能暂时松口气后，我忽然伸手一把抓过旁边欧阳明一直握在手里的军用弩。
欧阳明有些愣神，他正打算自己研究一下这玩意儿来着。
不过我没跟他做过多解释。
抬臂，瞄准，扣动扳机。
“咻！噗！”
一根弩箭带着凌厉的风声瞬间穿透了狼牙悬空的右臂肌肉。
虽然这不是要害，但突如其来的剧痛加上一直维持这个姿势的僵硬感让他一下子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嚎。
“啊！！！为什么？！我说的都是真的啊！为什么还要搞我？！混蛋！！！”
狼牙疼得面目扭曲，鲜血顺着箭杆汩汩流出，滴落在下方丧尸的脸上，引得它们更加疯狂。
我缓缓收回手弩，递给目瞪口呆的欧阳明，语气平淡地说道：“哦，看来没骗人，我他妈是来诈你的。”
我走近两步，无视他恐惧与怨毒交织的眼神，接着问道：
“不闹了，现在我还有两个疑问，问完我就把你放了，我以我三好学生的身份发誓，我肯定说到做到。”
“第一个问题，官方组织里有没有没被渗透的？我们可以联系上的人？第二个问题，极乐园的位置应该没变吧？”
狼牙听着我的疑问，彻底傻了。
他看着眼前的我，虽年纪不大，手段却如此狠辣，一种发自灵魂的恐惧终于压倒了一切。
他意识到，任何隐瞒和侥幸都是徒劳的，只会带来更痛苦的折磨。
而他，不想死。
他还没有看见新世界的美好，怎么能死在这肮脏的地方。
经历了一晚的精神肉体双重折磨，在听到我刚才那句发誓后，他信了。
我的存在，就是他唯一的希望。
狼牙瘫软在铁链上，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连手臂上箭伤的疼痛似乎都感受不到了。
他眼神乞求般地看向我，嘴唇哆嗦，最终声音微弱地开始交代：
“最近的......东......东部......第七安全区......从这里往东，过......过护城河，找有红色十字标记的加油站，往北，大概......大概一天不到的车程......”
“负责人......叫许星河，是块硬骨头......叶司令的老部下，我们曾几次想把他拉到同一阵营，都被他请回了。”
“我说的......说的是势力较庞大的，还有其他一些地方也是硬骨头，但......但会被我们的人针对，比如松渔镇那边的检查站，有个叫李恩平的小队长就发现了不对劲。”
“后......后来，他被清道夫的成员以一次意外解决掉了。”
狼牙喘了口气，继续补充道：“极乐园的话，位置没变......还在老地方，但......但里面的绝密，我......我这种级别的也接触不到......”
“然后......然后第七安全区那附近还有个重要的中型中转站，我的......我的其他三名队友就在那儿......”
其他三名队友？
三名清道夫精英一同看守的中转站？
“那地方很重要吗？”我如是问道。
“有......有数据处理节点。”
我微微颔首，没再询问狼牙，而是快速将刚才的信息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许星河，第七安全区，还有松渔镇的检查站。
我回想起那时断桥上的小队队长。
狼牙口中说的，会是他吗？
只不过他被壁垒的人解决了......知晓了真相，便注定会引来杀身之祸。
唉。
我不再去想他，而是在心里重复念叨着‘许星河’这三个字。
狼牙说了，他是‘叶司令’的老部下。
如此一来，我们便有了一个强大的盟友，推翻观测者的神坛，好像不再只是痴人说梦了。
我得到了想要的东西，确认没有更多有价值的信息后，不再去看狼牙一眼。
重新转身走向那台手动绞盘，我的右手握住了那冰冷的摇柄。
“你......你问的我都说了，放了我！你说过会放了我的！”
狼牙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起来。
我没有回答，只是开始缓缓转动摇柄。
“嘎啦......嘎啦......”
铁链摩擦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是毫无保留的下降。
悬吊着的狼牙，径直向着下方那几只早已饥渴难耐的丧尸降了下去。
“不，不要！你言而无信！混蛋！你不得好死！！！”
狼牙的恐惧瞬间达到了顶点。
他疯狂地挣扎扭动身躯，试图摆脱铁链的束缚，但一切都是徒劳。
看着下方那些向上挥舞腐烂双臂的丧尸，狼牙发出了最恶毒的诅咒：
“我诅咒你！你一定会下地狱！Ghost！还有你们所有人！都会不得好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