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北回到他那月租八百、只有十平米、除了床和桌子几乎转不开身的出租屋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但他毫无睡意，兴奋得像磕了十斤炫迈。
他反锁好门，拉上窗帘，像个第一次拿到心爱玩具的孩子，迫不及待地再次研究起那部破旧手机。屏幕依然只有那个【三界跑腿】的App图标，除此之外，一片空白。
他点开App，界面和之前一样。【接取订单】的按钮是灰色的，显示【暂无可用订单】。而【我的包裹】里，那个小木盒图标已经变成了灰色，显示【已使用】。
所以，订单不是随时都有的？苏小北挠了挠头。那这金手指岂不是时灵时不灵？
他又在App里到处戳了半天，希望能找到个“商城”、“技能树”或者“客服中心”之类的东西，结果一无所获。这App简陋得令人发指，除了接单和查看包裹，没有任何附加功能。
“看来就是个纯粹的跑腿工具……”苏小北有点小失望，但很快又振作起来。就算是工具，这也是个能连通仙凡的超级工具！要啥自行车！
他退出App，尝试研究手机本身。长按电源键，没有反应。尝试各种组合按键，依旧没反应。这手机好像就是个一次性产品，只能用来运行那个【三界跑腿】程序，连关机都做不到，屏幕始终亮着，散发着柔和的白光。
“这待机时间可以啊……”苏小北吐槽了一句，无奈地把手机放在床头充电——虽然他怀疑这玩意根本不需要充电。他找出一根老旧的micro USb数据线（这手机接口也是古董级的），插上充电宝，手机屏幕显示出一个从未见过的、缓慢旋转的星系图案，算是进入了“充电状态”。
躺在床上，苏小北辗转反侧，脑子里全是悬浮的感觉和仙界、扫把星这些光怪陆离的名词。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二天他是被手机震动惊醒的——不是旧手机，是他备用的、价值三百块的老年机在响。是外卖站长的电话，问他昨天为什么突然下线，差评怎么回事，车坏了要不要紧，语气相当不耐烦。
苏小北随便编了个理由，说手机摔坏了，车也坏了，今天请假去修。挂掉电话，他看了看窗外已经大亮的天，又看了看床头那部安静如鸡的旧手机，心里有了计较。
修车？修个毛线！有了这宝贝，谁还苦哈哈地送凡间外卖？他要送的是三界快递！
他兴冲冲地拿起旧手机，点亮屏幕。App上，【接取订单】的按钮依然是灰色的。
“不是吧阿sir，这都第二天了，还没单？”苏小北有点急了。这金手指不会是一次性的吧？难道扫把星是新手福利？
他等了一个上午，手机毫无动静。中午，他不得不面对现实，揣着仅剩的几十块钱，推着歪歪扭扭的电驴去找修车铺。修车花了八十，让他本不富裕的生活雪上加霜。下午，他只好再次打开老年机，登录外卖平台，接了几个附近的单子，重操旧业。
心态变了，感觉也完全不同了。以前送外卖是为了生存，现在送外卖……是为了等待奇迹。他时不时就掏出那部旧手机看一眼，生怕错过订单。
直到傍晚，他刚送完一单，坐在路边啃包子时，旧手机终于再次震动起来！
苏小北像被电击一样，飞快掏出手机。屏幕上是和昨天一样风格的血红色提示：
【新订单！来自：地府-黑无常】
【需求物品：防晒不脱妆的顶级护肤品。（备注：吾终日奔波于阴阳两界，仙界紫外线尤为毒辣，近日感觉魂体色泽黯淡，面容憔悴，恐有损地府威严。需能有效防护且持久不脱之圣品。）】
【送达地址：点击导航自动指引】
【报酬：彼岸花花粉 x 1（功效：致幻，慎用）】
【剩余接单时间：00:09:59】
苏小北看着订单内容，嘴里的包子差点掉出来。
地府？黑无常？防晒霜？魂体黯淡？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地府公务员也这么注重形象管理的吗？仙界还有紫外线？他脑子里瞬间浮现出黑无常打着黑伞、戴着墨镜、飘在太阳底下勾魂的诡异画面。
而且这报酬……彼岸花花粉？致幻？听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东西。跟“浮空仙丹”比起来，逼格差远了啊！
不过，有订单总比没有强。而且他对“点击导航自动指引”很好奇，这要怎么指引？
他点击了【接取订单】。和上次一样，出现了失败惩罚的警告（电击疗法升级版？），被他直接无视。
接着，他点击了【送达地址】。手机屏幕瞬间变成了一个导航界面，但非常原始，没有地图，只有一个不断闪烁的绿色箭头，指向东南方向，下面标注着距离：1.5公里。而在屏幕上方，有一个类似雷达扫描的图案，中心一个绿点（代表他自己），不远处一个红点（代表目的地）。
“这么高科技？AR实景导航？”苏小北啧啧称奇，这破手机总能给他惊喜。他注意到，目的地红点似乎在一家……大型购物中心？而且是里面的一家高端化妆品专柜？
地府的收货地址在人间商场？这怎么送达？难道黑无常在逛街？
苏小北带着满肚子疑问，骑上刚修好的电驴，跟着手机上的箭头指引，朝着购物中心驶去。这一次，他心情轻松了许多，甚至有点期待。地府的黑无常，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接收这瓶防晒霜呢？
十五分钟后，他站在了购物中心一楼的某国际大牌化妆品专柜前。看着柜台上那些标价抵他半个月工资的瓶瓶罐罐，苏小北感觉自己的肝儿在颤。
“顶级护肤品……这得多少钱啊？”他摸了摸自己干瘪的钱包，昨天修车加上吃饭，他现在全身家当不超过一百块。
“坑爹呢这是！”苏小北欲哭无泪。接单的时候光顾着兴奋，没仔细考虑成本问题。扫把星要的威猛先生才十几块，这黑无常开口就是顶级护肤品，他哪买得起？
他尝试着跟柜台里妆容精致、面带职业微笑的导购小姐沟通：“那个……有没有……便宜点……呃，性价比高一点的防晒？”
导购小姐微笑着拿出一支小巧的样品：“先生，这款是我们家的明星产品，清爽不油腻，防晒效果很好，价格是680元。”
苏小北：“……”
他默默地退后几步，躲在柱子后面，掏出旧手机，试图取消订单或者联系客户。然而App里根本没有取消按钮，也没有任何聊天或联系功能。
【剩余时间：00:03:27】
倒计时在无情地减少。苏小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完不成订单要电击？他可不想体验。但让他花680买一瓶防晒霜，还是送给一个鬼差，他宁愿被电一下……吧？
怎么办？怎么办？
他目光扫过商场另一边，那里有一家……名创优品？
一个大胆的念头涌上心头。黑无常又没见过世面，他懂什么叫顶级护肤品？说不定……包装好看点的就行？
死马当活马医！苏小北冲向名创优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护肤品货架，挑了一支包装看起来最炫酷、印满外文（虽然可能是拼音）、价格39.9元的防晒霜，然后冲到收银台结账。
时间还剩一分钟。他拿着那支廉价的防晒霜，跑到导航指定的精确地点——专柜旁边的一个消防栓前面。
他点击了【我已取货】，扫描条形码。App显示：【物品识别：基础防晒霜（凡间普通款）。与订单要求“顶级”不符，是否确认送达？若客户差评，将影响信誉度。】
还能识别物品等级？苏小北吓了一跳，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硬着头皮点击了【确认】。
然后点击【送达】。
和上次一样，手中的防晒霜被白光包裹，迅速变淡、消失。
苏小北忐忑地看着手机屏幕。
几秒钟后，提示出现：【物品已送达，等待客户确认……】
又过了十几秒，提示更新：【客户已确认收货。评价：五星好评！客户留言：此物香气清幽，肤感细腻，虽与预期之“顶级”略有差距，然亦属难得佳品，解吾燃眉之急，甚好！】
苏小北长舒一口气，差点虚脱。居然……蒙混过关了？还五星好评？这黑无常也太好忽悠了吧！看来地府的审美和消费水平，还有待提高啊！
【报酬：彼岸花花粉 x 1，已发放至“我的包裹”。】
苏小北心情复杂地点开包裹，里面多了一个小小的、用某种黑色叶子包裹着的东西图标。这就是能让人产生幻觉的彼岸花花粉？
他忽然觉得，这三界跑腿的业务，水好像有点深。而且，他似乎找到了一条“低成本、高回报”的生意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