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
一进到山洞里，外界的燥热瞬间被隔绝，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包裹了全身，舒服得让他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
洞里很安静，只能听到他自己的脚步声和水滴从岩壁上落下的“嘀嗒”声。
张远打着手电，凭着记忆往里走。
地面很湿滑，布满了青苔，他走得格外小心。
大概往里走了五十多米，前方拐角处，他隐约听到了除了水滴声之外的另一个声音。
呼哧……呼哧……
像是什么动物的喘息声。
张远立刻停下脚步，心头一紧，握紧了手里的柴刀。
这荒山野岭的山洞里，该不会有什么野兽吧？
他将手电的光束调到最亮，缓缓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照了过去。
光柱扫过拐角的岩壁，落在一个白色的物体上。
那是一只狗。
一只通体雪白，毛发蓬松的小狗。
它蜷缩在角落里，似乎是在睡觉，被手电的强光惊醒，正警惕地抬起头，冲着张远龇着牙。
只是……
这家伙虽然露出了獠牙，摆出一副凶狠的架势，但配上它那双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睛，和一身雪白的长毛，非但不吓人，反而有种莫名的反差萌。
“嘿，小家伙。”
张远看清了对方，也放下了心，冲它笑了笑。
那白毛狗歪了歪脑袋，似乎在判断来人有没有恶意，喉咙里发出的低吼声也小了下去。
张远试探着朝它伸出手。
白毛狗犹豫了一下，还是凑过来，用鼻子嗅了嗅他的手心，然后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还挺乖。”
张远胆子也大了起来，直接上手摸了摸它的脑袋，手感意外的好，毛茸茸，软乎乎的。
这狗不知道是谁家的，居然跑到这么深的山洞里来。
张远也没打算把它带走，他今天还有正事要办。
安抚了一下这只偶遇的白毛萌物，他绕过它，继续朝山洞深处走去。
又走了几十米，哗啦啦的水声越来越清晰。
找到了！
手电光一照，一条约有半米宽的地下暗河出现在眼前。
河水在光柱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种剔透的质感，清澈见底，连河底的鹅卵石都看得一清二楚。
张远俯下身，看着这汩汩流淌的活水，心情大好。
就是这里！
虽然时隔多年，但他还是能确定，这就是他记忆里的那条地下河。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张远并没有直接取水。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谁也说不准这水源有没有被污染，有没有细菌滋生。
他打算先取一些样本回去，用系统检测一下水质，确定安全之后再来大量取用。
他拧开一个矿泉水瓶，小心地灌满，然后又打量了一下这条地下河。
河水依旧和他小时候见到的一样，清澈，透明，充满了生命力。
张远心满意足地拧紧了瓶盖，将这瓶珍贵的“样本”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包里。
成了！
只要系统检测出来这水没问题，以后喝水用水可就方便多了。
他站起身，准备原路返回，可就在这时，山洞的更深处，又传来一阵不同于之前的动静。
“呜……嗬……”
那是一种极其低沉，还带着几分沙哑的吼叫。
这动静里透着一股子虚弱和痛苦，完全不像之前那只小奶狗的叫唤。
张远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里面还有别的大家伙？而且听这动静……是受伤了？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好奇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万一真是什么猛兽受了重伤，自己也好提前有个防备，免得下次再来取水时撞上。
他重新握紧了手里的柴刀，将手电光束凝聚起来，顺着那断断续续的嘶吼声，一步步往回走。
很快，他就回到了之前遇到那只小白狗的拐角。
而这一次，手电光照亮的地方，让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就在离洞口不远，能借到些许外面天光的地方，赫然躺着一只体型更大的白毛大狗。
它的体型几乎是那只小狗的三四倍，同样是一身雪白的毛发，只是此刻，它腹部那一片的白毛已经被大片的暗红色浸染，黏连在一起，看起来触目惊心。
强烈的阳光从洞口斜射进来，光线刺眼，让张远一时半会儿看不清那伤口的具体模样。
“呜汪！”
之前那只还在张远脚边打转的小白狗，此刻发出一阵急切的叫唤，飞快地跑了过去，凑到那只大狗身边，用小小的舌头不停地舔舐着它腹部的伤口，喉咙里发出可怜兮兮的“呜呜”声。
原来是母子。
张远瞬间明白了。
那只躺在地上的白毛大狗，虽然已经奄奄一息，连呼吸都变得微弱，但在小狗靠近时，它还是努力地抬起了爪子，用尽力气，在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上轻轻摸了摸。
它的眼神里，没有了面对陌生人时的凶狠，只剩下满满的、化不开的慈爱与温柔。
做完这个动作，大狗的力气被抽空，爪子无力地垂落。
它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张远，暗淡的眼珠里倒映着手电的光点。
“嗬……呜……”
它张了张嘴，又发出一阵虚弱的叫唤，那意思，竟然不像是驱赶，反而是在让他过去。
张远心头一颤，他慢慢地走了过去。
离得近了，借着手电光，他终于看清了那只大狗的伤势。
它的腹部，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皮肉外翻，看起来像是被什么猛兽的利爪给抓开的。
更可怕的是，伤口里甚至有部分内脏已经流了出来，和着泥土与血污，场面惨烈无比。
完了。
张远心里冒出这两个字。
伤成这样，别说是荒山野岭，就是立刻送到最好的宠物医院，恐怕也回天乏术了。
他蹲下身，看着这只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的白毛大狗，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难受。
他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大狗的头颅，歉意地低声道：“对不起，我……我救不了你。”
大狗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喉咙里发出一阵低低的悲鸣。
下一秒，它做出了一个让张远震惊的举动。
它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爪子，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将还在舔舐它伤口的小狗，往张远的方向推了推。
这个动作，不言而喻。
它在托孤。
它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想让眼前的这个人类，收养它的孩子。
张远的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看着大狗那双充满恳求和依恋的眼睛，又看了看那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个劲儿想给妈妈舔伤口的小狗，喉咙里堵得厉害。
“呜……汪！”
大狗又冲着小狗低吼了两声，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随后，它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脑袋无力地垂下，最后的方向，依然朝着它唯一的孩子，眼神里充满了不舍和眷恋。
世界，安静了。
“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