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妄站在厨房门口的台阶上,手里还攥着那份运营手册。麻雀撞翻茶杯的声音已经散在风里,没人再去管那只鸟是从哪来的。
他没低头看地上的碎瓷片,也没去擦袖口沾到的灰。刚才那一刻,系统提示浮现在眼前——“检测到关键剧情线‘流程革新’正在生成,是否吞噬?”
他张了开口,话还没说全,就被打断了。
现在他明白了,那种级别的剧情线,吞了也不过几千因果值,换不来真正的变局。小修小补救不了大局,他要的是掀桌子。
手指一收,手册被塞进腋下。他抬起头,右眼忽然发烫。
视野变了。
无数细线在空中浮现,像蛛网一样缠绕在集市上空。叫卖声连成淡黄色的丝,擂台上的比试拉出粗壮的红索,还有些零散的光点,在人群里一闪一灭。这些都是支线,是毛细血管,不痛不痒。
但他的目光穿过这些,落在远方。
一条金色的长线横贯天地,从京城一路向北,穿过长城,越过荒原,直插漠北腹地。那是一条主脉,带着朝廷印信、皇命诏书、百官联署的重量,压在命运的轨道上。
“漠北和亲。”
四个字在他心里落下。
这是大事。两国结盟,公主远嫁,铁马冰河换十年太平。可也正因如此,这条线够重,够值钱。
他闭上左眼,右眼墨玉缓缓转动。
混沌之瞳开始扫描。
系统依旧沉默,没有弹出确认框,也没有倒计时提醒。这说明目标层级太高,超出了常规操作范围。但他不在乎。规则是用来破的,尤其是别人定的规则。
他深吸一口气,低声说:“这因果的齿轮,就由我来碾碎!”
话音落下的瞬间,右眼炸开一道黑光。
那道金线剧烈震颤,像是被人从中间剪断。千里之外的画面直接冲进他的意识——
黄沙漫天,一支队伍停在官道中央。
旌旗还在飘,但乐师的手已经离开乐器。抬轿的侍卫僵在原地,脸上全是疑惑。主轿帘子被人猛地掀开,一个穿红戴金的女子探出身子,左右张望,眼神发懵。
她本该低眉顺眼,含悲忍辱地走向异族王庭。
现在她只觉得不对劲。脑子里原本背熟的礼仪流程全乱了套,取而代之的是一堆陌生词汇:边境关税、互市配额、通关文书……
随行官员慌忙翻开圣旨,却发现上面的文字全变了。不再是“赐婚”“永结同好”,而是《大梁与漠北边贸互市管理条例》第一条:凡牲畜交易,须持证登记,违者罚银十两。
有人当场念出声,周围一片死寂。
接着就是哗然。
“圣旨怎么变成商法了?”
“是不是印错了?”
“快回京禀报!这怕是要出事!”
护卫拔刀戒备,以为中了埋伏。可四周除了风沙,什么都没有。
没有人知道,这一刀不是砍向敌军,而是砍向了既定的历史。
谢无妄站在原地,身体晃了一下。
右眼传来剧痛,像是有针在里面来回穿刺。他抬手按住眼皮,指尖触到裂纹般的纹路——冷却期开始了。
但嘴角却扬了起来。
【成功吞噬“漠北和亲”剧情线,获得因果值9800】
系统终于回应了,声音冷冰冰的,像是迟到了的判决。
他没急着查看仓库里的道具,也没去想接下来能兑换什么。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就在剧情崩坏的刹那,一股微弱的震动从北方传来,像是某种东西松动了。
世界碎片。
编号还没显示,但他能感觉到,那片碎片就在附近,和这次吞噬有关。也许藏在某座废弃宫殿里,也许埋在一场未完成的婚礼之下。
他记得那个名字——李长歌玉簪。
之前查过,那是延禧攻略世界的遗留物,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但现在,它出现了共鸣。
说明规则正在失效,世界之间的墙裂了缝。
风忽然大了起来。
不是集市这边的晚风,而是从北边吹来的沙暴前兆。空气变得干燥,远处的灯火开始摇晃。有人抬头看天,嘀咕要变天了。
谢无妄没动。
他望着漠北方向,右眼的墨色还未褪去。裂纹在皮肤下若隐若现,像瓷器摔过的痕迹。
他知道,刚才那一手不简单。不只是改了个婚事,而是撬动了整个局势。朝廷的脸面丢了,盟约作废,漠北那边不会善罢甘休。战也好,谈也罢,原来的棋盘已经被掀翻。
接下来,会有人查是谁动的手。
也会有人趁乱捞好处。
霓凰郡主最近在位面群里很活跃,温若寒的核聚变项目刚拿到新资金,庆帝昨天还在直播跳《无价之姐》……这些人嗅觉都灵得很。
但他不怕乱。
越乱越好。
他现在缺的不是钱,不是权,是足够多的世界碎片。只有集齐,才能看到真正的真相——比如,为什么他会成为第九百九十九任宿主,为什么系统总在关键时刻卡顿。
还有,那个在星际孤儿院看小说的AI版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风更大了。
集市的灯笼被吹得东倒西歪,真假擂台的锣声戛然而止。有人喊着收摊,孩子被大人拽着手往回跑。
谢无妄终于动了。
他把手册重新拿出来,看了一眼,然后撕下一页。
纸片在风中打了个旋,飞向火盆。
火苗猛地窜高,烧掉了最后一丝犹豫。
他不需要再管送餐流程了。那些事,让下面的人去做。他已经走到了另一个层面。
右手抬起,轻轻按在右眼上。
墨玉旋转的速度慢了下来,冷却期进入中期。三天内,最多还能用两次混沌之瞳。
他必须选准下一个目标。
漠北的事才刚开始,后续动荡会越来越多。只要抓住节奏,就能连续收割剧情线。
而且,那片碎片既然有了反应,就不会再沉睡太久。
他转身下了台阶,脚步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晰的响声。
身后,厨房的门被风吹得晃荡。灶台上的余烬还在冒烟,一缕灰飘起来,粘在他衣角。
他没拍掉。
走到集市边缘时,他停下。
前方是一片空地,再过去就是出城的路。夜里没人走,只有几盏孤灯亮着。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
双生玉佩,一半墨玉,一半白玉。这是系统的本体,也是他和主控端唯一的联系。
他盯着它看了两秒,忽然低声问:“你刚才为什么不提示?”
玉佩没反应。
他又问:“是不是这次动的东西太大了?”
依旧沉默。
谢无妄冷笑一声,把玉佩收回怀里。
他知道,系统有隐藏协议。某些剧情线不能碰,某些操作会被监控。刚才那一击,可能已经触发了警报。
但无所谓。
他从来就没打算听话。
抬头再看北方,风沙已经遮住了半边天空。
一道闪电劈下来,照亮了远处的地平线。
那里本该有一支和亲队伍在行进。
现在只剩下一地混乱。
谢无妄抬起脚,往前走了一步。
靴底踩进沙土里,留下一个深深的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