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泛起灰白,谢无妄站在三法司大堂门口,袖中那包“星际历3077年”生产的蘑菇还带着夜里的凉意。他没再回值房,也没去盯许如归的驴车动向。该查的已经记下,该埋的线也已布好。
现在要做的,是把混乱变成规则。
身后脚步声陆续响起,差役们打着哈欠走进大堂。今日不同往常,桌上摆着纸笔,墙上贴着题板,正中央空出一块场地,像是要办什么大事。
“听说了吗?今天要考法医题。”
“谁定的规矩?咱们又不是仵作学堂。”
“嘘,小点声,谢大人亲自督办的。”
议论声中,谢无妄走上主位,将那包蘑菇放在案前,撕开一角,露出里面暗红色的菌子。
“昨夜有人卖毒货,打着‘知识变现’的旗号,用跨位面术语当卖点。”他声音不高,却压住了全场杂音,“连包装都敢印‘无限期保质’,你们觉得,这种东西能验出来吗?”
没人接话。
他扫视一圈:“今天这场竞赛,不为选官,也不为升职。是为了让你们看清——有些人,早就不再遵守这个世界的规矩了。”
底下有人皱眉,有人发愣,也有老仵作冷笑:“纸上答题,能比得上剖尸看肠?”
谢无妄点头:“你说得对。所以,今天我们请来一位真正靠解剖说话的人。”
话音落,他抬手按在玉佩上。
墨玉微震,右眼深处闪过一丝裂纹状的暗光。系统提示浮现在脑海:【因果律武器启动,消耗因果值50,000,秦明召唤协议执行中……】
他闭眼一瞬。
再睁眼时,大堂中央空气扭曲,一道半人高的光门无声裂开。
皮鞋踩地的声音先传出来。
接着是一身笔挺白大褂的男人迈步而出。他肩扛黑色工具箱,领口别着一枚银色徽章,眉目冷峻,目光扫过全场,没人敢与他对视。
“我是秦明。”他说,“法医。”
全场静了三息。
然后炸了锅。
“这衣服是什么品阶?”
“他箱子上写的字我认不得啊!”
“刚才那道门……是从哪开出来的?”
谢无妄嘴角微动。成了。
这位可不是投影幻象,也不是意识碎片。系统用了高维实感投送,连鞋底沾的尘土都是真的。更重要的是——他带来的那一整套设备,全刻着“星际刑侦局特供”。
秦明打开箱子,取出一个巴掌大的仪器,对着天花板照了一下,屏幕立刻跳出数据:“当前空气质量指数42,温湿度正常,二氧化碳浓度略高——建议开窗。”
众人瞪眼。
有个年轻差役忍不住问:“这……这是测天气的法宝?”
秦明摇头:“便携式环境检测仪。破案前先看现场环境,这是基本功。”
老仵作不服气,从怀里掏出一块腐肉:“听闻你能凭残渣断死因,不如试试这个?”
那是他私藏的旧案样本,从未对外公开。
秦明接过,放入另一个机器,按了几下按钮。三分钟后,屏幕显示结果:
“男性,年龄三十五至四十岁,死亡时间约七十二小时,中毒成分含乌头碱与某种未知金属离子混合物。”
全场哗然。
老仵作脸色变了:“这……这确实是昌王府旧案卷里的记录!你怎么可能知道?”
秦明收起仪器:“不是我知道,是科学知道。”
谢无妄站在一旁,看着人群自动围上去,七嘴八舌提问。有人问dNA怎么提取,有人问显微镜能不能看魂魄,秦明一一作答,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一个来自规则之外的人,用绝对专业的姿态打破固有认知。从此以后,再有人提“熵增结晶体”“跨位面信号”,也不会被当成疯话。
他悄然退到角落,右手抚过玉佩。
混沌之瞳表面已浮现细密裂纹,冷却期开始了。但值得。
这时,竞赛正式开始。
第一轮是笔试,题目由谢无妄亲自拟定。试卷发下后,不少人抓耳挠腮,只因题干里全是没见过的词:“pmI推断”“死后代谢曲线”“毒物半衰期”。
唯独秦明翻完试卷,点了点头:“题出得不错,有水平。”
第二轮是问答。主持人拿出一张卡片念道:“请问,长期接触某种特殊晶体后,可能出现瞳孔呈现金色纹路并伴随幻觉的症状,其医学原理为何?”
全场沉默。
这题太偏,没人听过什么金色纹路。
谢无妄站在台侧,指尖轻点玉佩边缘。右眼墨玉一闪,一段信息悄然注入题库后台。
秦明接过话筒,沉声道:“这种情况多见于长期接触‘熵增结晶体’者,常伴跨位面记忆紊乱。该物质会干扰神经突触传导,导致视觉皮层异常放电,在虹膜沉积金属离子后形成金纹现象。”
台下一片低语。
“结晶体?哪个矿脉产的?”
“跨位面……是不是和昨晚那个直播卖菌子的有关?”
“我记得昌王书房里就有一块发光石头……”
谢无妄不动声色,翻开随身记录册,在一行字后打了个勾:**“瞳孔金纹”→关联“熵增结晶体”→指向昌王旧部**。
线索开始流动了。
第三轮是实战模拟。场中摆出三具假人,分别代表不同死因。参赛者需在十分钟内判断死法。
多数人围着尸体转圈,有的摸脉,有的看舌苔,还有人烧纸招魂。
秦明只用了两分钟。
他蹲下身,用手电照第一具假人鼻腔:“有微量出血点,颈部有环形压痕但无挣扎伤——缢死。”
第二具,他掀开衣袖:“手臂内侧针孔排列成三角形,结合皮肤蜡黄,是慢性重金属中毒。”
第三具最简单,他直接说:“胃内容物残留未消化菌类,神经性麻痹症状明显,见手青中毒致死。”
全场鸦雀无声。
直到有人嘀咕:“这不就是昨晚那个卖蘑菇的……”
谢无妄眼神一凝。
来了。
他转身走向景翊,后者正盯着秦明的工具箱发呆。
“这些事,你不觉得奇怪吗?”谢无妄低声说。
景翊回神:“当然奇怪。可他说的每一句,都有证据支撑。”
“那就把这些证据,变成下一轮的题目。”谢无妄将记录册递过去,“比如许如归直播时的节奏,一秒一次,像不像某种编码方式?”
景翊翻着册子,忽然顿住:“你是说……他在传信?”
“不止是信。”谢无妄收回手,“是在等一个人。而那个人,会在辰时出现。”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
此时,秦明被一群人团团围住,有人请教如何分辨毒药,有人想借他的仪器一用。一名官员甚至当场掏出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翻到生物卷问他第17题答案。
秦明哭笑不得:“这不是法医学教材。”
谢无妄靠在柱边,看着这一幕,心中清楚——这场竞赛已经不再是形式。
它正在成为一把钥匙,撬开那些被掩盖的真相。
就在这时,系统突然弹出警告:【检测到神明注视波动,疑似熵增之神感知到高维投影活动,建议立即终止召唤程序。】
他眉头一跳。
还没来得及反应,秦明忽然抬头,望向大堂门口。
同一时间,外头传来钟声。
辰时到了。
阳光从门缝斜切进来,照在空地上。
地面微微震动。
一道影子缓缓出现在门槛前,不是人,也不是鬼。
而是一双锃亮的皮鞋,稳稳踏进大堂。
所有人回头。
只见又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拎着同款工具箱,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瞳孔呈现金色纹路。
他开口,声音低沉:
“各位,我才是真正的秦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