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所内，张伟和苏婉柔，大眼瞪小眼，谁也不先开口。
气氛一度十分焦灼。
这几天，张伟总算从庭审后的各种琐事中脱身，身心俱疲。
他揉了揉眉心，决定犒劳一下自己——检阅一下“浪潮直播”账号的辉煌战绩。
苏婉柔这丫头，新媒体运营的工作，应该没落下吧？
直播切片做了吗？
后台私信处理了吗？
最关键的是，经过前几次直播的病毒式发酵，粉丝数量是不是又攀上了一个新高峰？
张伟怀着几分期待，点开了后台。
粉丝数果然暴涨了一大截！评论区也是一片“哈哈哈”和“学废了”的海洋。
他嘴角刚要扬起一抹欣慰的弧度，目光就被“最新投稿”那一栏的几个视频标题给吸住了。
《法外狂徒在线教学：法海如何避免非法狩猎？包教包会！》
《正道的光！当美少女遭遇流氓，热心市民以“刑”止刑！》
张伟：“……”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
他深吸一口气，点开了第一个视频——那个关于法海的切片。
视频的开头，是他直播时一本正经分析“薛定谔的蛇”的画面。
然而，下一秒，画风突变！
屏幕猛地一抖，强劲的电音bGm轰然炸响！
张伟那张帅脸被做成了各种夸张的表情包，配合着他快速的语速，在屏幕上反复横跳、闪现、旋转、定格！
“白娘子，算不算‘野生动物’？！”这句话被剪辑得极具节奏感，每说一个字，画面就配合着鼓点疯狂震动。
紧接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大威天龙！世尊地藏！”佛光特效直接糊了张伟一脸！
他伸出手指强调“薛定谔的蛇”时，手指被p成了闪闪发光的宝剑，戳一下，屏幕就裂开一道金光四射的“法”字！
间或还穿插着各种经典电影片段，比如许仙惊恐的表情，法海怒目圆睁的特写，甚至还有奥特曼打小怪兽的英姿！
整个视频，充斥着眼花缭乱的特效，意义不明的符号，以及各种网络热梗的语音包。
“你那是馋她的身子！你下贱！”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鬼畜，这绝对是教科书级别的鬼畜视频！
张伟的脸，一寸一寸地黑了下去。
这哪里是普法视频？这分明是公开处刑！
他不信邪地点开了第二个视频。
第二个视频，正是那个“我侵犯了正在侵犯美少女的歹徒算不算见义勇为”的重量级问题。
视频开头，是提问者那几条石破天惊的弹幕滚动特写。
随后，画面切到张伟当时直播时，那副努力憋笑、表情管理逐渐失控的精彩瞬间。
就在张伟清嗓子，准备开口“拯救”这位水友的法律认知时，一个清脆甜美的女声突然插入进来，带着几分刻意的俏皮和幸灾乐祸：
“不行的哦！这位同学，你的想法很危险呢！”
是苏婉柔的声音！
她竟然亲自下场配音解说了！
画面中，张伟的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自己的声音，完全被苏婉柔的“法律小课堂”取代。
“首先呢，见义勇为是值得鼓励的，但是呢，手段一定要合法哦！”
“像你这样以‘刑’止‘刑’，把自己也送进去，那可就得不偿失啦！”
苏婉柔的声音甜得发腻，内容却直击要害。
更绝的是，每当画面中张伟露出那种“这届水友真难带”的无奈表情时，视频就会恰到好处地插入一段经典表情包。
正是那个“我们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一般是不会笑的，除非忍不住！”的经典片段，而且还是高清无码版！
甚至，当张伟分析到“制服之后再动手，性质就变了”的关键点时，苏婉柔还贴心地配上了一段警车呼啸而过的音效，以及一个巨大的“危”字特效，直接怼在张伟脸上。
张伟死死地盯着屏幕，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感觉自己的血压，已经飙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如果说第一个视频只是让他脸黑。
那么看完第二个视频，张伟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黑透了。
他仿佛已经预见到，自己“法外狂徒张三”的威名，即将在沙雕网友的汪洋大海中，朝着一个不可名状的方向，狂奔而去，一去不复返……
到此为止吧！
张伟已经没有勇气点开第三个视频了。
再看下去，他怕自己会当场表演一个“律师的心肺复苏术”。
就在他努力平复呼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一个即将爆炸的煤气罐时，苏婉柔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语气里带着一丝邀功的雀跃：“张律，怎么样？我剪的视频是不是很棒！是不是特别有网感？！”
张伟的脸，瞬间又黑了几个色号。
他缓缓转过头，一字一句地问道：“你……管这叫……很棒？”
“我们是普法直播！普法！professional！懂吗？”张伟的声音拔高了八度，指着屏幕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你给我整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又是‘大威天龙’，又是‘忍不住’的，你告诉我，以后还有哪个正经委托人敢相信我们律所的专业性？！”
他简直不敢想象，那些潜在的大客户，在看到这些视频后，会用怎样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待他，看待他们“法外狂徒律师事务所”。
苏婉柔却丝毫不慌，反而挺了挺小胸脯，理直气壮地说道：“信的！包信的！张律，你得与时俱进啊！”
“你想想，现在短视频平台的主要受众是谁？年轻人！对不对？”
“年轻人喜欢看什么？就喜欢看这种轻松、有趣、能玩梗的整活视频！咱们的视频，精准地抓住了他们的嗨点！”
苏婉柔拿起张伟的手机，点开视频评论区，递到他面前。
“张律你看，评论区多热闹啊！‘哈哈哈’、‘学废了’、‘主播太刑了’、‘已三连，坐等更新’……这都是潜在客户啊！他们现在看乐子，以后真遇到法律问题，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我们！”
张伟瞥了一眼评论区，确实是一片和谐的“电子榨菜”和“下饭神作”的赞誉。
但他还是嘴硬：“哪个正经的同行，普法视频是长这个样子的？你告诉我！”
“tell 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