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平板上的画面，手指滑动屏幕，把那段监控又倒回去几秒。灰色工作服，帽子压得很低，保温箱提在右手，走路时左肩明显比右肩低一点。这个姿势太特别了，不可能是巧合。
“再调一次徐若琳助理的后台通行记录。”我对技术人员说，“时间范围是过去三天，重点看她带人进出的画面。”
那人点头，很快调出另一段影像。画面里，徐若琳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个穿深色西装的男人，手里拎着同样的保温箱。他低头穿过安检门，左肩微倾，步伐节奏和刚才那个灰衣人一模一样。
我把两段视频并排放在屏幕上，一点一点对比。走路的速度、转弯的角度、甚至抬手扶箱子的动作都一致。只是衣服换了，脸还是看不清。
关毅站在我旁边，声音压得很低：“是他。”
我没有说话，但心里已经确认了。这个人不是临时工，也不是外来的。他是徐若琳身边的人，借着送餐的名义混进后台，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动手脚。衣服可以换，编号牌可以不戴，但走路的习惯改不了。
“为什么是保温箱？”我忽然问。
关毅看了我一眼：“可能是用来藏东西。比如腐蚀液、工具，或者……让人喝下去会头晕的饮料。”
我想起之前那几个演员说的话。他们都说喝了饮料之后脑子发空，脚步发飘。那种感觉不像单纯的疲劳，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神志。
“他不是只破坏设备。”我说，“他在测试我们能忍到什么程度。先从小事开始，一点点升级。”
关毅点头：“现在问题来了。我们有没有证据？”
我摇头：“还不够。监控只能证明这个人出现过，不能证明他做了什么。而且他每次都避开正对摄像头的方向，动作也很小心。如果我们现在去找徐若琳对质，她完全可以推说不知道，甚至反咬一口说我们在陷害她。”
“那就得等。”关毅说，“等他再动手。”
“不光要等。”我把平板转过来，“我们要让他觉得安全。放出消息去，就说所有隐患都已经排除，系统恢复正常，接下来不会再查了。让他们放松警惕。”
关毅明白我的意思：“然后我们在关键位置装隐藏设备，抓现行。”
我点头：“b区储物柜、道具架上方、还有演员休息室门口。这几个地方他一定会再来。尤其是储物柜，我的演出服还在里面，他不会放过。”
技术员在一旁听着，小声问：“要不要通知安保？”
“不行。”关毅立刻否决，“内部的事，不能惊动太多人。万一有其他人跟他是一伙的，风声一露，什么都抓不到。”
那人不再多问，转身去准备设备。我和关毅留在原地，谁都没动。
“你真的打算继续上台？”他看着我，“如果他们下次不只是干扰走位呢？”
“我知道风险。”我说，“但我不能躲。只要我还站在台上，他们就得继续出手。一旦我退了，他们就赢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会让技术组每隔半小时检查一次所有线路和接口。耳返、灯光、升降台，全部列入高频巡查名单。另外，你在台上的时候，我会安排人在侧幕盯住每一个进出的人。”
“好。”我说，“还有一个事。”
“你说。”
“我想知道，最近一周有没有人远程登录过控制系统。不是通过正常流程的那种。”
关毅皱眉：“你是说，有人从外面操控设备？”
“有可能。”我说，“那天灯光突然闪灭，时间太准了，像是算好了我什么时候走到哪个位置。如果是现场动手，难免有延迟。但如果是远程操作，就可以精确到秒。”
他立刻拿出手机，拨通技术主管的号码：“我要近七天内所有后台系统的登录日志，特别是非工作时段的异常记录。对，包括Ip地址追踪。”
挂了电话后，他看向我：“你越来越像一个调查员了。”
“我只是不想再被动挨打。”我说，“以前我以为只要好好唱歌就行，但现在我发现，光唱得好没用。有人不希望我站上去，我就偏要站上去。”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下我的肩膀。
两个小时后，技术人员回来汇报：隐藏记录仪已经安装完毕，全部采用移动感应启动，不会持续录像，节省存储空间的同时也降低被发现的风险。其中两个装置设在储物柜顶部角落，正对着柜门；另一个装在道具架上方的通风口边缘，能拍到整个通道。
“信号是独立回路，不接入主系统。”他解释，“就算有人黑进控制台，也找不到这段影像。”
我问他：“能不能设置定时自动备份？万一设备被毁，至少还能保留一部分数据。”
“可以。”他说，“每小时自动上传一次加密片段到外部服务器，账号只有我和关总监知道。”
“很好。”我说，“从现在开始，每晚十点到凌晨两点是重点监控时段。那段时间后台人最少，最容易出事。”
关毅补充：“另外，每天早上六点前也要留意。上次演出服被划就是在那个时间。”
我们三人围在桌边，把所有已知线索重新整理了一遍：
一、破坏行为集中在正式演出前的关键节点；
二、手段由物理破坏逐步转向影响人员状态；
三、执行者具备后台通行权限，熟悉工作流程；
四、体态特征与徐若琳贴身助理高度吻合；
五、使用保温箱作为工具载体，行动路线避开通勤高峰；
六、可能掌握远程操控技术或有同伙协助。
“这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我说，“他背后一定有人指挥。而那个人，最想看到我失败。”
关毅看着我：“你觉得她会亲自下令吗？”
“我不知道。”我说，“但她身边的人敢这么做，说明她默许。也许一开始只是想给我制造麻烦，可看我一直没倒下，就开始变本加厉。”
他点点头：“接下来怎么办？”
“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说，“明天照常排练，放出话说设备全面检修完毕，连监控系统都升级了。让他们以为我们彻底松懈。”
“然后呢？”
“然后等。”我说，“等他们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再动手。”
关毅看了我很久，忽然说：“你变了。”
“嗯？”
“以前你总是想着怎么配合别人，怎么把歌唱好。现在你学会了反击。”
我没笑，也没否认。我只是把手机拿出来，打开录音功能，贴在桌角。
“这一次。”我说，“我不只要唱完这首歌。”
技术人员离开后，关毅低声告诉我：“安保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今晚轮班表做了调整，可信的人会守在东侧通道和b区走廊。如果有异常出入，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好。”我说，“你也别太拼。白天你还要处理公司事务，别因为我这边的事耽误正事。”
“这不是你的事。”他说，“这是我们的事。”
我没再说话。排练厅很安静，只有远处传来零星的脚步声。我坐在角落的椅子上，脚踝上的护具还勒着皮肤，有点闷热。舞台中央那束追光灯还亮着，孤零零地照在空地上。
关毅站起身：“我去看看设备部署情况，有问题随时联系。”
我点头。他走到门口时停下，回头看了我一眼：“记住，不管发生什么，先保护自己。”
门关上了。
我坐着没动，盯着那束光看了一会儿，然后打开手机相册，翻到前几天拍的一张照片——是我的演出服，背面缝线整齐，看不出任何破损。那是我亲手检查过的，每一针每一线都看过。
可就在昨天，它被人用刀片划开了一道口子。
我放下手机，抬头看向天花板角落。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圆形孔洞，新装的记录仪就藏在里面。镜头对着下方，像一只沉默的眼睛。
外面走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屏住呼吸，看着门口的方向。
门把手缓缓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