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符上的金光一闪而逝,那行小字“命门在西,魂灯未熄”还残留在视线里。我还没来得及细想,脚下地面突然窜起一道火线。
不是火星,是点燃了的引线。
火舌贴着地缝飞快爬向寒玉床底,药味瞬间弥漫开来。炸药就在下面,只差一步就要引爆。
我没有时间回头喊她们。体内真气强行提起,寒毒被猛地压下,掌心朝地一按,冰层自指尖蔓延而出。半球形的冰盾在刹那间成形,将我和苏青鸾、灵汐罩住。
轰——
冲击从下方传来,震得冰面嗡鸣作响,碎屑弹跳起来打在脸上。我咬牙撑住,双腿微屈抵住地面,才没被掀翻。
“师姐!”苏青鸾立刻反应过来,目光顺着冰盾反光扫到那截尚未熄灭的引线末端。她纵身跃起,剑光一闪,精准斩断残余火头。
火星落地,熄了。
冰盾内一片寂静,只有我们三人的呼吸声交错起伏。
灵汐脸色发白,但她很快站直身体,从袖中取出公主令,高举过头:“御林军听令!护驸马!”
她的声音清亮,穿透屋顶破洞直冲夜空。
外面没有回应。
片刻后,一道黑影从墙头跃下,落在院中。那人披着暗色斗篷,脸上覆着铁面,手中握刀未出鞘,却一步步朝我们走来。
“公主令?”他冷笑一声,“你也配用?”
灵汐盯着他:“你是谁?竟敢违抗皇命?”
“皇命?”那人又笑,“你父皇一个时辰前已下密旨,废你封号,夺你印信。你现在,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罪臣之女。”
灵汐脚步晃了一下。
她没退,也没低头,只是握紧了手中的令牌:“我要见父皇。当面问他,是不是亲口下的旨。”
“他不会见你。”那人语气冷淡,“他要你死在这里。”
话音落下,四周墙头陆续跃下数道身影,皆穿黑衣,手持兵刃,将这院子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是皇帝最隐秘的暗卫,不归御林军统辖,只听一人号令。
我知道他们为何而来。
他们不是来抓我,是来灭口。
寒玉床炸毁,线索全消,连同我一起埋在这场大火里。没人会知道皇帝曾逆天改命,也没人再能揭出他杀害观主的真相。
可他还漏了一点。
我低头看着掌心残留的寒气,指节微微泛白。刚才那一道冰盾耗了不少真气,但还不算到极限。只要还能动,就还有机会。
我缓缓抬头,看向苏青鸾。
她已经站在我左侧,剑尖斜指地面,眼神沉静。她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也点头。
然后转向灵汐。
她站在右侧,额角有汗滑落,手仍举着公主令,指节因用力而发红。她知道外面那些人不会听她的,可她还是不肯放下。
“别硬撑了。”我说。
她转头看我,眼里有光闪了一下。
“我不是撑。”她说,“我是不想让他们觉得,我连喊一声的资格都没有。”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闷。
这时,那名领头的暗卫抬起手,指向冰盾:“烧了它。”
身后立刻有人上前,手中捧着火盆,里面燃着赤红色的炭块。一人抽出腰间油布卷,展开后是一条浸过火油的长绳。
他们要把冰盾烧穿。
我不能再等。
右手一抬,冰盾开始收缩,化作细碎晶屑洒落于地。我弯腰拾起三枚残存的冰棱,手指一甩,三道寒光钉入前方地面,呈三角之势排列整齐。
“那就……杀出去。”
苏青鸾立刻明白我的意思。她身形一闪,已挡在我身前,剑锋横起:“我开路。”
灵汐收起公主令,深吸一口气:“我断后。”
我没有反对。现在不是讲身份的时候。谁能战,谁就在前。
暗卫显然没料到我们会主动出击。那领头之人眉头一皱,挥手示意手下围上。
第一个冲上来的是右边的黑衣人,刀锋直取我咽喉。我侧身避过,左手凝出短刃格挡,反手划向他手腕。他缩手极快,但还是被划破袖口,露出一截绑在小臂上的皮套——里面插着三根细针,针尾漆黑。
是毒针。
我没多看,立刻后退半步。左边又有两人扑来,刀光交错。苏青鸾剑影一展,替我拦下一人,另一人却被灵汐用掌风逼退。
她不会武功,但火命血脉自带热力,靠近之人稍有不慎就会被灼伤。
“别让他们靠太近!”我提醒。
灵汐点头,双手结印,掌心再次泛起红光。这一次不是屏障,而是一圈环形热浪向外推开,逼得几人踉跄后退。
苏青鸾抓住空档,剑锋疾刺,正中一人肩窝。那人闷哼一声,倒地不起。
“走!”她喝了一声,转身朝大门方向冲去。
我也迈步跟上。刚踏出两步,忽觉脚下一滞。
低头一看,地上那三枚冰针不知何时已被踩碎,其中一枚裂成了两段,断口朝外,像被人刻意碾过。
我心头一紧。
立刻抬头四顾。
院中人数比刚才多了。原本只有七人,现在至少有十二个。而且站位变了。他们不再围成一圈,而是分成两列,隐隐形成夹道之势。
这不是要杀我们。
这是在等什么人。
我停下脚步。
苏青鸾察觉不对,也停了下来,回头看我。
我摇摇头,低声说:“不对劲。”
灵汐也发觉了异常:“他们在拖延时间。”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是杂乱的脚步,是一整排士兵齐步行进的声音。靴底敲地,节奏一致,由远及近。
紧接着,一面旗帜从门外升起。
明黄色,绣着金龙盘柱纹。
是御林军的正旗。
我的心跳慢了一拍。
若他们奉旨而来,要么是来助阵,要么是来收尸。
可当我看清带队之人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走在最前面的将领身穿银甲,腰佩虎符,面容冷峻。他是御林军统领秦越,也是当年父亲麾下的旧部。
他曾在我家门前下跪,说此生不负将军府。
而现在,他手中长枪直指我们三人,眼神没有一丝波动。
“奉旨缉拿逆党。”他开口,声音平稳如常,“交出兵符与密信,束手就擒,可留全尸。”
我没有动。
苏青鸾握紧了剑。
灵汐往前半步,直视着他:“秦统领,你还记得我吗?去年冬猎,我在梅花林救过你的马。你说过,欠我一条命。”
秦越眼皮都没眨一下:“属下只认圣旨。”
“那你看看这个!”她猛地掏出一块玉牌,举到空中,“这是父皇赐我的保命符,可在危急时调遣禁军。我现在下令——护我出府!”
秦越盯着那块玉牌,沉默了几息。
然后他说:“一个时辰前,圣上收回了所有调兵权。您手里的东西,已经作废了。”
灵汐的手垂了下来。
她终于明白。
不是所有人都能守住承诺。
也不是所有身份都能保命。
我走上前,站到她和苏青鸾中间。
“既然都不管用了。”我看向秦越,“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他终于有了反应,眉头微皱:“沈小姐,你已无路可退。”
“有路。”我说,“就在这三把剑之间。”
话音未落,我抬手打出一枚冰针,直射他面门。
他侧头避开,枪尖一挑,格飞第二枚。第三枚却绕了个弧线,贴地滑行,直奔他足踝。
他跃起躲过。
就在这一瞬,苏青鸾动了。
她如离弦之箭冲向侧门,剑光连闪,逼退两名守卫。灵汐紧随其后,我断后撤离。
我们刚冲到门口,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厉喝。
“放箭!”
我回头一看,墙头不知何时架起了弓弩,数十支箭头对准我们背心。
我咬牙,掌心再次凝聚寒气。
只要再来一道冰盾,就能挡住第一轮箭雨。
可就在这时,灵汐突然转身,双掌向前推出。
一道赤红光幕自她掌心爆发,迎着箭雨撞去。
箭矢还未触及光幕,便在半空燃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