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更大了，地底的轰鸣越来越近。
陈默站在原地，左臂的晶化已经蔓延到肩膀，皮肤像被冻住的金属，动一下就传来撕裂感。他没有后退，反而把右手按在沙地上，指尖微微发麻。血月共鸣刚觉醒的空间感知还在运作，他能感觉到三百米下的岩层中有东西在移动，不是一只，是一群。
苏红袖跳上旁边一座高耸的沙丘，脚尖轻点，身形稳住。她没拔刀，但手一直搭在刀柄上。空中之城依旧悬浮在远处，六对机械翼收拢，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可刚才苍鹰留下的那句话还在耳边回荡——“下次见面，将是收割之时。”
她正想开口，风突然变了方向。
沙暴从地平线卷起，像一堵墙压了过来。黄沙遮天蔽日，连呼吸都变得困难。陈默眯起右眼，双月纹路自动激活，视野里浮现出一道微弱的能量波动。这沙暴不对劲，风向太规整，节奏像是被某种信号控制着。
“有人在引导。”他说。
话音落下，沙暴中心开始扭曲。一个半透明的人影缓缓浮现，穿着工装服，后颈插着一根数据线，右眼闪着红光。他的轮廓不稳定，像是随时会散掉。
“陈默。”那人开口，声音带着电子杂音，“我是机械城的工程师。”
陈默没动，也没回应。他知道这个名字，车队路过补给站时提过一次——一个为了救女儿和苍鹰做交易的男人。但他更清楚，苍鹰刚走，现在出现的任何“盟友”都可能是陷阱。
“你女儿怎么样了？”他问。
工程师投影顿了一下：“她的机械躯正在崩溃。核心温度超过临界值，再拖十二小时，神经链路就会永久断裂。”
“所以你来找我？”
“你能修。”对方右眼扫过陈默的手，“你体内残留磁暴频率，和我的系统兼容。只要你愿意接入，就能重启她的控制模块。”
苏红袖冷声打断：“苍鹰刚警告完你，你就冒出来送情报？你觉得我们会信？”
投影沉默两秒，声音低了几分：“我不是来投靠的。我是来复仇的。”
他抬起手，虚空中弹出一段全息图像——是一座城市地下结构图，标注着层层防御节点和能量流向。最核心的位置写着四个字：主控中枢。
“这是空中之城的完整防御图。”他说，“包括所有炮台位置、巡逻路线、备用能源接口。你们想要打进去，只有这一条路。”
陈默盯着那张图，没急着接话。他记得赵铁山说过一句话：“敌人给你开门的时候，门后一定有刀。”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他问。
“因为苍鹰在我女儿体内埋了原质炸弹。”工程师的声音终于有了波动，“一旦他判定我背叛，就会远程引爆。我不怕死，但我不能让她替我死。”
风沙刮得更猛，投影开始闪烁。
苏红袖皱眉：“你不怕这是个圈套？他可能早就知道你会来。”
“他知道。”工程师说，“所以我活不过三分钟。”
话音未落，天空骤然亮起一道刺目的红光。
一道细长的光束从空中之城底部射出，速度快得看不见轨迹。下一瞬，工程师的投影被击中，整个人像玻璃一样炸开，碎片四溅，化作无数数据火花消散在风中。
那根悬空的数据线也断了，飘落下来。
陈默猛地冲上前，右手一把抓住线头。指尖接触的瞬间，一股电流窜进大脑，眼前闪过一行字：
**目标坐标：地下300米，机械巢穴a区**
他立刻闭眼，右眼双月纹震动加剧。空间感知顺着那行字的信息往下探，穿透沙层、岩壁、地下水脉，最终锁定一片庞大区域。
那里有上千个金属体，排列整齐，缓慢移动。外形像蜘蛛，每只都有半人高，八条腿关节处带齿轮，背部隆起一块暗红色反应堆。它们正从四面八方朝这里靠近，速度不快，但路线精准，像是在围猎。
“不是自然生物。”他睁开眼，声音低沉，“是机械集群。”
苏红袖跃下沙丘，站到他身边：“他用自己当诱饵，就是为了让我们发现这个？”
“不止。”陈默握紧那截数据线，“他在告诉我们，地底有能对抗苍鹰的东西。那些蜘蛛……可能是武器。”
“也可能是陷阱。”苏红袖看着地面，“苍鹰既然能远程击杀投影，说明他对机械城的通讯完全监控。这个人敢冒险传信，说明他已经没退路了。”
陈默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晶化的左臂还在蔓延，但右眼的状态还算稳定。他刚才那一抓，不只是拿到了坐标，还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磁频波动——和他之前用“镜返”救赵铁山时触发的频率一致。
“他认识我。”他说，“不是听说过，是真正了解我的能力。所以他才敢赌我会伸手。”
苏红袖没说话，只是把手放在唐刀上。她的肩部皮肤依旧光滑，龙鳞消失后，那股青气也淡了许多，但她能感觉到体内还有残余的力量在流动。
“我们现在怎么办？”她问。
“等。”陈默说，“那些蜘蛛还没到。它们的目标不是我们，是这片区域的某个点位。只要它们开始行动，我们就能看出它们的真实用途。”
风沙渐渐减弱，乌云遮住了月亮。荒漠重新陷入黑暗。
两人站在原地，谁都没动。远处的空中之城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刚才的攻击从未发生。但陈默知道，那一炮不是警告，是清除。苍鹰在杀鸡儆猴。
他低头看着脚下的沙地，右眼再次启动空间感知。地下三百米，机械蜘蛛群仍在前进，路线呈环形，中心点正好是他们站立的位置偏东南五十米。
“它们要汇合。”他说，“在那里。”
苏红袖顺着方向看去，眉头皱起：“那里什么都没有。”
“现在没有。”陈默说，“但也许很快就会有。”
他把那截数据线塞进卫衣口袋，右手轻轻抚过右眼皮。双月纹安静地伏在那里，像一道程序等待执行。他知道接下来可能会面对什么——成千上百的机械蜘蛛破土而出，或是地下设施突然开启。
但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个问题。
那个工程师，是真的想救女儿，还是另有所图？他留下的坐标，是逃生通道，还是死亡陷阱？
苏红袖忽然抬手，指向地面。
“有震动。”
陈默立刻蹲下，手掌贴地。果然，沙粒在轻微跳动，频率很慢，但持续不断。不是来自蜘蛛群，是更深的地方，接近四百米。
“不是机械。”他说，“是结构启动的声音。”
像是某种大门在打开。
他站起身，看向苏红袖：“如果这是个局，我们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她冷笑一声：“从裂隙里爬出来的时候，就没想过退。”
话音刚落，地面猛地一震。
东南方向五十米处，沙层突然塌陷，露出一个圆形井口。边缘是金属材质，刻着密集的电路纹路，正缓缓向外释放热气。
一道红光从井底扫出，照亮了周围十米的沙地。
陈默眯起眼，右眼双月纹瞬间亮起。他看到了井壁上的标识——一个被划掉的苍鹰标志，下面刻着一行小字：
**拒绝服从者，藏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