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血从陈默下巴落下，砸在碎石上，溅开一朵小小的红花。他手指收紧，抓住了石柱边缘。
指节发白。
他没松手。
风从裂隙深处吹来，带着铁锈和烧焦电路板的气味。四周漂浮的数据残渣还在缓慢旋转，像是被打碎的镜面碎片，反射着头顶残留的双月余光。他的机械义眼断续闪烁，扫描结果显示：前方空间裂隙波动频率趋于稳定，可通行。
苏红袖躺在他脚边，呼吸浅而平稳。她左肩的龙纹已经褪去，皮肤恢复常色，只有指尖还残留一丝青金光泽。她缓缓睁开眼，抬手摸了摸发际，确认龙角彻底缩回。
玉佩在她掌心微微发烫。
她撑起身子，动作很慢，但没有停顿。她把玉佩贴向陈默胸口，声音低哑：“它在响。”
陈默低头看。
玉佩接触皮肤的瞬间，发出一声轻震，像钟鸣的余音。一股暖流顺着胸口扩散，他的右眼血丝开始收缩，银白齿轮光纹从皮下隐退。系统提示音响起：“生命值恢复速率+5%，序列能量储备突破临界阈值。”
他眨了眨眼。
视野清晰了些。
“我还能走。”他说。
苏红袖没应声。她盯着那道裂隙，眼神沉静。裂隙边缘泛着暗红波纹，像被风吹动的水面，又像某种生物的呼吸节奏。
“武当遗老的声音不是幻觉。”她说，“他说‘真钥匙’在裂隙里。”
陈默没动。
他知道她在等一个答案。
他抬起左手，虎口上的微型电路图纹路已经被血和灰覆盖。他用拇指擦了擦，露出底下细密的线条。这是他最后一次改造注射剂留下的标记——来自机械城工程师的遗物，编号m-07。
他从怀里掏出一支针剂，玻璃管里是淡蓝色液体。标签已经模糊，只剩下一个箭头符号和数字“24”。
“最后一支。”他说，“能撑半小时。”
苏红袖看着他把针剂插进颈侧，按下活塞。液体注入后，他肩膀抖了一下，但很快挺直了背。
“你怀疑自己是实验品？”她问。
陈默没否认。
“血池里的七具尸体……都长着我的脸。”他说，“陈诡记录了三十七次实验，我是第四十三号变量。”
“那你为什么还活着？”
“我不知道。”
“那就够了。”她站起身，唐刀插在地上，借力支撑身体，“他们都在找规则的答案，可你打破了规则。”
陈默抬头看她。
她的眼神不像平时那样锋利，反而有种平静的坚定。
“我不是要成神。”她说，“我是想弄明白，为什么我们能活到现在。”
裂隙边缘的波动忽然加快。
一道微弱的引力拉扯着地面碎石，几块小石头飘了起来，被吸进裂隙深处。
系统警告弹出：“高浓度原质区域，存在未知吞噬风险。”
陈默撕下卫衣残片，包扎右眼。布料粘在伤口上，扯得皮肤生疼，但他没停下。他把玉佩攥进手心，站起来时膝盖晃了一下，又稳住。
“如果进化是一段代码。”他说，“那我现在要重写它。”
苏红袖没再说话。
她拔起唐刀，拖着脚步走到裂隙前五米处停下。风更大了，吹乱她的发带，红色布条在空中飘了一下，落进裂隙。
她回头看他。
“你怕吗？”
陈默冷笑。
“怕过。”他说，“但现在不怕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
地面轻微震动。
裂隙边缘的红光变得更亮，像是回应他的靠近。他的机械义眼自动切换模式，捕捉到一道隐藏信号——频率与玉佩共振完全一致。
“入口打开了。”他说。
苏红袖点头。
她把唐刀插回背后，空出手扶住他的肩膀。两人并肩站着，面对那道不断扩张的裂隙。
“进去之后，可能回不来。”她说。
“我知道。”
“你会死。”
“你也一样。”
她笑了下，嘴角扬起一点弧度，很快消失。
“那就一起。”
陈默深吸一口气。
他举起玉佩，对准裂隙中心。玉佩剧烈震动，投射出一段符文链，悬浮在空中。符文旋转着，与裂隙的波动同步，形成一条短暂的通道轮廓。
“三秒。”他说，“只有三秒窗口。”
苏红袖抓紧他的手臂。
“数。”
“三。”
裂隙深处传来低频震动，像是某种巨物在苏醒。
“二。”
玉佩的光芒达到顶峰，符文链完全展开。
“一。”
陈默向前迈步。
脚尖刚触到裂隙边缘，一股强大的吸力猛地拽住他。他身体前倾，差点扑进去。苏红袖一把拉住他手腕，两人同时用力，稳住身形。
通道在收缩。
符文链开始断裂。
“现在！”她喊。
陈默咬牙，拉着她一起冲向裂隙。
他们的身影撞进红光之中，像被吞没的尘埃。
裂隙剧烈震荡，边缘卷曲闭合。
最后一块数据残渣飘到原来的位置，轻轻落地。
风停了。
平台上只剩下烧焦的痕迹和散落的碎石。
玉佩的余温在空气中消散。
陈默的手指还保持着握紧的动作。
他的指尖渗出血珠，滴落在即将闭合的裂隙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