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管还在门框上挂着，那扇被血仆撞得变形的铁门已经倒在地上。陈默靠在墙边，指尖还压着颈动脉，心跳像打鼓。他没动，也不敢动。那只血仆刚才转头看他，眼睛里的光不是红的，是蓝的，带着符文一样的纹路。
他知道不对劲了。
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力量从侧面扑来，直接将他撞向角落。后背撞上湿冷的墙壁，呼吸一滞。抬头看见苏红袖的脸，她眼神很紧，手里半截唐刀横在他脖子前。
“你碰了林淼的冰核？”
他没回答。喉咙发干，右眼一阵阵刺痛，像是有东西在往脑子里钻。
苏红袖盯着他，刀没放下。就在这时，她手里的唐刀碎片突然震了一下，发出低鸣。紧接着，三行金色小字浮现在断裂的刃面上：
**序列4进阶……需吸收同源超凡者……禁忌之契。**
陈默盯着那几行字，没说话。他记得这语气——和武当遗址里那些刻在石碑上的口诀不一样，太直白了，像有人故意写给他看的。
他伸手摸了摸口袋。那块赵铁山带回来的黑色碎片还在，贴着大腿外侧，发烫。
“这不是提示。”他低声说，“是陷阱。”
苏红袖皱眉：“什么意思？”
“如果每个序列都得靠吞同类升级，那这世界就是个吃人的圈套。”他抬眼看她，“你觉得武当传人会留这种话？”
苏红袖没答。她把刀收回背后，但手一直没松。
外面安静了。三大车队没再推进，连引擎声都消失了。只有风穿过废墟的缝隙，吹得碎玻璃哗啦响。
“我们得走。”他说，“这里不安全。”
苏红袖点头，拉着他往教堂后门退。地上还有几具血仆的尸体，歪倒着，眼眶黑着，不再发光。他们踩过水洼，绕开塌陷的地板，从一处破损的排水口跳了下去。
管道很低，头顶全是锈蚀的铁管，脚下是积了多年的污水。两人弯腰前行，脚步溅起水花。红月的光从上方井盖的缝隙漏下来，在墙上投出断续的影子。
走了大概五十米，陈默忽然停下。
“怎么了？”苏红袖问。
他没回话，而是把手伸进口袋，捏住那块黑色碎片。它比刚才更烫了，像是在回应什么。他低头看地面，裂缝里残留的血线还在微微泛光，和之前血阵的路径一致。
“我的血阵激活了林淼的冰傀儡。”他说，“但那不是偶然。她的冰核里有意识残留，能识别原质波动。我用血引动它，等于主动暴露了信号。”
苏红袖明白过来：“你是说，有人在借你的手，唤醒不该醒的东西？”
陈默点头。他想起那只血仆眼里的蓝光——那是林淼的能力特征，可它不该出现在死物身上。
他必须验证一件事。
往前几步，管道尽头蜷着一具残骸。半边身子冻在冰里，是之前被血阵误激活的冰傀儡，只剩胸口一点原质未散。他蹲下，割开掌心，按上它的胸腔。
系统界面弹出：【检测到可吸收血液源x1，是否启动共鸣？】
他点了确认。
一股寒流顺着伤口冲进血管，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霜。视野边缘结出细小的冰晶，体表浮起一层半透明的护甲。
【获得临时技能：冰甲（持续十分钟）】
刚成型，右眼猛地一抽。银白色的齿轮纹从眼角炸开，一路爬到太阳穴。头痛得像脑袋被劈成两半，耳边响起声音：
“……低序列者……正在反向喂养高维意识……”
他咬牙撑住，没倒下。
苏红袖扶住他肩膀：“你怎么了？”
“没事。”他喘了口气，“只是代价变大了。”
他知道这是“镜返”的反噬。刚才用生命值抵消血仆失控的风险，又强行压制嗜血冲动，身体已经接近极限。现在连吸一口普通诡异的血都会引发剧痛，说明系统负担在加重。
可更让他心沉的是那句话。
——低序列者在喂养高维意识。
他抬头看苏红袖：“你信进化吗？”
“什么？”
“我们变强，是因为努力，还是因为有人设计好了规则，让我们一步步往上爬，最后变成养料？”
苏红袖皱眉：“你在想什么？”
他没回答。而是抬起手，掌心对准头顶井盖的缝隙。那里有一点微弱的反光，角度不对，不是月光。
是镜子。
他立刻发动“镜返”，以五点生命值为代价，短暂提升感知精度。视野瞬间拉近，那点反光放大，显出一片镜面残片的轮廓。镜后，一只电子眼正在转动，血色数字飞快刷新：
**98.7%**
陈诡。
他还活着，而且一直在看。
陈默闭眼，切断系统连接。头痛没减，反而更重了。他靠着墙滑坐在地，手指插进头发里。
“他不是在收集数据。”他声音很轻，“他在种庄稼。”
苏红袖蹲下来：“你说清楚。”
“我们这些低序列者，每一次吸收，每一次进化，都在把原质能量送出去。”他睁开眼，“就像植物光合作用，我们以为自己在成长，其实是在给根系输送养分。而他，就是那个藏在地底的根。”
苏红袖沉默了几秒：“所以唐刀上的字……也是他放的？”
“不一定是他亲手写的，但一定是他允许出现的。”陈默看着她，“他要你去杀林焱，吸收她的火核。一冰一火，同源相克，强行融合必死无疑。但他不在乎你死不死，他在乎的是你动手那一刻释放的原质波动。”
他停顿一下：“那才是他需要的‘数据成熟度’。”
苏红袖的手慢慢握紧。她低头看唐刀碎片，金光已经消失，刀面恢复灰暗。
“所以他让车队围我们，逼你用血阵，逼你吸收冰傀儡。”她说，“就是为了看你会不会触发连锁反应。”
“不止。”陈默摇头，“他还要看我会不会发现真相。现在的我，对他来说比一个听话的容器更有价值——一个能自己跑完实验流程的变量。”
管道里静了下来。
远处传来滴水声，一滴一滴，砸在积水里。
苏红袖忽然问：“那你现在怎么办？”
陈默没马上回答。他摸出小刀，在左臂划了一道。血流出来，他没用，只是看着它沿着皮肤往下淌。
他知道不能再随便吸血了。每一次吸收，都可能让陈诡的数据进度条再涨一点。可不用能力，他又撑不过下一波围攻。
他必须找到别的路。
“我还能用一次‘镜返’。”他说，“最多两次。之后生命值见底，系统会强制休眠。”
苏红袖站起身：“那就别用。”
“不行。”他抬头，“我得确认一件事。”
“什么？”
“地下的东西。”他拍了拍口袋里的黑色碎片，“它在响应我的血阵，但它不属于陈诡。信号频率不一样。如果我能搞清楚它是什么，也许能找到对抗收割的方法。”
苏红袖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把他拉起来。
“走。”她说，“先离开这段管道。”
两人继续往前。管道逐渐变窄，空气更闷。头顶井盖的光影越来越少，最后完全消失。只剩下红月透过缝隙的一点微光，在前方拐角处晃动。
快到出口时，陈默忽然停下。
他感觉到口袋里的碎片在震动，不是发烫，是震动，像在回应某种节奏。
他回头看。
身后漆黑的管道深处，一只血仆正缓缓站起。
它的眼睛是蓝的，带着冰晶纹路。
它没动，也没发出声音。
但它抬起手，指向他们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