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宝的手指还停在袖口，目光死死盯着那个可疑男子的动作。那人手腕微动，像是要从内侧掏出什么东西。大宝立刻按住平板，信号监测条猛然拉长，警报无声闪烁。
厉霆琛一步跨前，挡在苏瑶和孩子们面前。他抬手一挥，外围保镖迅速合围，将那几人隔开。会场空气凝滞，没人再敢轻举妄动。
周雅柔被两名安保架着往外带，右脚拖在地上，鞋面早已被血浸透。她低垂着头，披肩滑落一半，露出苍白的颈侧。五宝挣脱厉霆琛的手，追到担架边，仰起脸大声喊：“坏人也要去医院打针吗？”
“要！”二宝蹦起来接话，“还要缝十针！”
“一百针！”四宝跟着凑热闹。
大宝没笑。他盯着周雅柔被抬走的方向，手指仍在平板上滑动，调出刚才截取的异常频段记录。三宝揉了揉撞疼的手肘，默默捡起滑板，跟在母亲身后。
苏瑶正要转身离开，眼角余光忽然扫过担架边缘——周雅柔裤管不知何时掀开了一角，小腿外侧露出一块暗红色印记。
她脚步一顿。
那形状像极了蝴蝶展翅，边缘微微卷曲，位置就在左腿膝盖下方两寸处。
和她自己腿上的胎记，一模一样。
她慢慢蹲下，心跳像是被人攥住。周围人声嘈杂，记者还在拍照，但她耳朵里只剩血液奔涌的声音。她伸手，轻轻掀开对方的裤管，确认不是错觉。
厉霆琛察觉她的异样，也跟着走近。他低头看了眼那块胎记，脸色骤变。
“你……”他声音压得很低，“小时候说过，这印记是双胞胎才会有的。”
苏瑶没答。记忆翻涌上来——母亲曾抱着她坐在灯下，指着她腿上的红痕说：“这是你妹妹的记号，你们本该一起长大。”
可她没有妹妹。
家里只有一张婴儿时期的合影，照片里她独自躺在摇篮里。
“她说是周家捡来的私生女。”厉霆琛继续道，语气沉重，“但我查过产检记录，她怀的是我的孩子。时间、医院、医生签字，全都对得上。”
苏瑶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那天你失踪后，周家送了一个‘苏瑶’来见我。”厉霆琛眼神发沉，“她说流产了，需要静养。我不疑有他，直到生产那天，医生告诉我，胎儿先天畸形，活不过满月。”
他顿了顿，声音沙哑：“现在我知道了，那个孩子不是死了……是被换走了。”
五宝拉着姐姐的衣服，小声问：“妈妈，她在哭吗？”
众人回头。周雅柔闭着眼，嘴唇抿成一条线，但一滴泪已经从眼角滑进发际。
护士推着担架往医疗区走，轮子碾过地毯发出闷响。五宝突然跳起来，站成一排，齐声唱起自编的童谣：“坏蛋摔了个大马趴，流血打针没人夸！偷脸骗人不害羞，警察叔叔快抓她！”
围观人群哄笑。有人举起手机拍摄，弹幕瞬间刷满直播页面。
苏瑶没笑。她看着那块胎记，又想起这些年周雅柔的一举一动——她模仿自己的语气、复制她的穿搭、甚至用同一款香水……原来不是嫉妒，而是本能。
像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着回家的路。
“等等。”她突然开口，“别送她去普通病房。”
护士停下脚步：“可是伤口需要处理。”
“送去特殊监护室。”厉霆琛接过话，“加派人手看守，不准任何人探视，包括周家人。”
“为什么？”三宝小声问哥哥。
大宝盯着平板屏幕，没说话。他刚黑进了现场医疗系统的临时档案，调出了周雅柔的入院信息。姓名栏写着“周雅”，性别女，年龄二十八，出生地标注为南方某县福利院。
而血型那一栏，赫然是Ab型阳性。
和苏瑶一样。
护士很快送来两份报告。厉霆琛当众打开：一份是五宝与他的亲子鉴定，dNA匹配度99.99%；另一份则是周雅柔腹中胚胎的基因分析，结果显示胎儿确为厉霆琛亲生，但染色体序列与五宝差异显着。
最关键的一页随后展开——周雅柔和苏瑶的基因比对结果。
匹配度99.98%。
同卵双胞胎标准值。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五宝扯了扯母亲的衣角：“妈妈，她是……姐姐吗？”
“不是姐姐。”苏瑶嗓音有些抖，“是另一个我。”
厉霆琛把报告并排放在担架旁的小桌上：“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骨肉。你本人，是她的亲姐妹。你们都被骗了。”
周雅柔终于睁眼。她望着天花板，嘴唇颤了颤，却没说出一个字。
“当年负责接生的医生早就离职了。”厉霆琛低声说，“医院记录被人动过手脚。唯一留下的线索，是一张婴儿脚印卡——上面的名字是你，可编号对应的床位，却是另一个新生儿。”
苏瑶呼吸一滞。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厉霆琛一直说“孩子没活下来”。因为他看到的，根本就不是她的孩子。
是被调包的那个。
“所以……”她声音很轻，“我们两个，都丢了孩子？”
厉霆琛点头：“然后她们把你们各自当成工具，重新培养。”
大宝突然抬头：“哥呢？那个被换走的孩子，后来去哪儿了？”
没人回答。
三宝抱着滑板站在角落，一句话不说。他看见母亲蹲在担架边，伸手碰了碰周雅柔的手背。那动作很轻，像是怕惊醒一场噩梦。
“你是不是……也以为我是坏人？”五宝凑近问。
周雅柔缓缓转头，第一次认真看他。这孩子长得像厉霆琛，眉眼间又有苏瑶的影子。她喉咙动了动，终于挤出一句话：“我以为……杀了你们，就能成为她。”
“可你本来就是她。”苏瑶说。
泪水再次滑落。
五宝不唱了。他呆呆地看着这个曾经举枪对准妈妈的女人，突然觉得她不像坏人了。
“妈。”大宝低声唤她，“周氏集团背后不止这些人。资金链、整容医院、基因实验室……这不是个人行为，是系统性替换计划。”
苏瑶点头，目光落在那份dNA报告上。她忽然想到什么：“如果她是我的双胞胎，那我们的父母……知道吗？”
厉霆琛摇头：“你父亲早逝，母亲三年前因病去世。临终前她提过一句，说当年产房混乱，护士抱错了孩子，但医院否认了。”
苏瑶闭了闭眼。
原来母亲早就察觉不对。
可她至死都没能找到真正的女儿。
“我们不能再让悲剧重演。”厉霆琛看着她，“不管她做过什么，她也是受害者。”
五宝突然大声说：“她还想开枪！”
“那是她被骗了。”苏瑶蹲下来，抱住他，“就像我们以为爸爸不要我们了，其实他一直在找我们。有时候大人也会犯错，会被利用。”
她望向厉霆琛：“我们都曾是受害者。”
厉霆琛将两份报告并排摆在周雅柔眼前：“我们失去过一个孩子，不能再毁掉另一个亲人。”
周雅柔闭上眼，眼泪不断往下掉。
大宝收起平板，开始整理所有数据。他知道，这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幕后，还在暗处。
三宝把滑板靠在墙边，一瘸一拐地走到母亲身边。他没说话，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
苏瑶摸了摸他的头，又看向担架上的女人。那张和她几乎一样的脸上，写满了悔恨与崩溃。
护士准备推她进治疗室。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周雅柔忽然睁开眼，嘴唇微动。
苏瑶上前一步，听见她用气音说：“我想……见见那个被换走的孩子。”
苏瑶僵住。
厉霆琛立刻掏出手机，拨通调查组电话：“查二十年前市妇幼医院所有新生儿调档记录，重点筛查Ab型血、出生体重六斤二两、脚底有红痣的男婴。”
电话那头应了一声。
大宝同步启动数据库检索，输入关键词。
屏幕一闪。
一条尘封档案跳出——
“男婴，编号Lw-07，出生日期：二十年前七月十七日凌晨三点十二分。监护人登记为周振国（周氏集团创始人）。健康状况：良好。去向：移交领养程序。”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Lw-07。
和无人机残骸上的编号，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