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地板上，五宝蜷在毯子里翻了个身，小手还抓着昨夜没吃完的饼干袋。苏瑶站在客厅中央，手里捏着一张画满符号的卡片，目光扫过五个孩子熟睡的脸。
她没有叫醒他们，而是轻轻走到餐桌前，把卡片平铺在桌面上。几分钟后，大宝率先睁开眼，警觉地坐起身环顾四周。他的视线停在那张卡片上，立刻明白了什么，悄悄推了推身边的二宝。
“妈。”大宝轻声开口，“是不是要开始测试了？”
苏瑶点头：“今天是最后一课。”
二宝揉着眼睛爬起来，声音还有些发颤：“如果有人冒充爸爸来接我们……”
“先打妈妈电话。”三宝抢答，已经利落地跳下沙发，“打不通就往人多的地方跑，超市、便利店、派出所门口都不准停留超过十秒。”
四宝从书包里掏出折叠整齐的紧急联络图，指着上面的手绘标记：“王阿姨值早班，七点半就在居委会；刘爷爷每天遛狗经过小区南门，他会帮我们报警。”
苏瑶看着他们一个个站成一排，背脊挺直，眼神清明，心里那根绷了几天的弦终于松了一寸。
“如果有陌生人给你糖果呢？”她问。
五宝举起小手：“不吃，也不靠近。要说‘我不认识你’，然后转身走开，不能回头。”
“要是被堵在角落呢？”苏瑶继续。
三宝立刻蹲下，双手举高做防御状：“大声喊‘着火了’或者‘救命啊’，坏人怕惹事，一般会退。”
“很好。”苏瑶拿出五张纸，每张上面都写着一行字——“安全小卫士”，右下角盖着孩子们用蜡笔自己画的印章。她依次递过去，“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需要被保护的小孩，而是能保护自己的人。”
大宝接过证书时手指微微发抖。他知道这不只是游戏。那晚集装箱里的黑暗、烧纸的气味、男人低沉的威胁声，还在梦里反复出现。但现在，他不再只想一个人偷偷去查真相。
他看向弟弟妹妹们，认真地说：“我们五个必须一起安全回家。”
苏瑶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这个动作让她肩上的伤口又抽了一下，但她没皱眉。
早餐时间到了。她煮了粥，给每个孩子盛好，坐在对面观察他们的举动。吃饭时有没有随意开门？听到门铃响会不会第一时间躲进房间？这些细节，都是考核的一部分。
二宝喝完粥，主动把碗放进水槽，转身检查玄关的门锁是否反扣。三宝拿起外套准备上学，顺手把应急哨子挂在脖子上。四宝提醒五宝别忘了带联络卡，而大宝则打开平板确认今日天气和交通状况——这是他们新养成的习惯：出门前三分钟，全员核查安全预案。
一切井然有序。
苏瑶靠在椅背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她知道，这一关，他们算是闯过去了。
就在这时，五宝突然跳起来，扒着窗台往外看。“妈妈！楼下有辆车！黑色的，跟爸爸那天开的一样！”
其他孩子立刻围过去，挤在窗户边。
“是他吗？”二宝压低声音。
“他在看这边！”三宝惊呼，“他没下车，也没按喇叭……就坐着。”
苏瑶迅速起身，一把将最小的孩子往后拉了半步，自己贴近窗帘缝隙向外望。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静静停在小区入口的树荫下，驾驶座车窗降下，厉霆琛穿着深色西装，目光正望着这栋楼的方向。
她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我们要下去吗？”四宝仰头问她。
苏瑶沉默几秒，才低声说：“记住刚才教的。不管谁来，都要先确认安全。现在，你们告诉我，下一步该做什么？”
大宝立刻回答：“先不回应，观察车辆牌照和停留时间。超过十分钟还没动静，就打电话给外婆让她过来确认。”
“对。”苏瑶点头，“还有呢？”
“让三宝从阳台拍一张照片，传给备用群组。”四宝补充，“万一有问题，至少有记录。”
“很好。”苏瑶终于松了口气，却仍没有拉开窗帘。
车里的厉霆琛始终没有移动。他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神情平静，仿佛只是路过。但苏瑶知道，他是特意来的。
阳光渐渐洒进客厅，照在墙上挂着的五张奖状上。蜡笔印章的颜色有些歪斜，字迹也不工整，却是孩子们亲手完成的证明。
五宝拉着她的衣角：“妈妈，我们可以相信他吗？”
苏瑶低头看着孩子清澈的眼睛，又望向窗外那辆静止的车。
“现在还不行。”她说，“但我们已经开始学习分辨谁值得信任。”
话音刚落，楼下传来轻微的引擎启动声。车子缓缓调头，驶离小区，没有停留，也没有回头。
孩子们面面相觑。
“他走了？”二宝小声问。
苏瑶盯着那远去的尾灯，指尖轻轻抚过门后的防身匕首柄。她没有回答。
片刻后，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拿出来看了一眼，屏幕显示一条新消息：
“明天，带五宝来厉氏大厦。”
她把手机翻过来扣在桌上，转身走进厨房开始收拾碗筷。
“今天练习结束。”她说，“都去换衣服，准备上学。”
孩子们陆续回房。只有大宝留在原地，看着母亲弯腰擦桌子的背影。
他知道，妈妈其实一直在等这一刻——不是为了逃离危险，而是为了让全家真正掌握安全的主动权。
他走过去，轻轻抱住她的腰。
苏瑶身体一顿，随即停下动作，抬手回抱了一下。
门外传来快递员的脚步声，由近及远。
她没抬头，也没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