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源静静漂浮在战场中央，散发出温和的光。那点七彩火苗仍在它上方轻轻摇曳，像呼吸一样稳定，每一次明灭都与下方大地的脉动同步，仿佛它已融入这片新生秩序的节奏。
吴浩站了起来。
他膝盖还在发抖，右臂的冰鳞裂开几道细纹，寒气从里面渗出来，在皮肤上凝成霜粒。他没管这些，一步一步朝能量源走去。每走一步，识海里的沙盘圆盘就转得快一分，边缘已有细微裂痕蔓延，如同预示着他所承担的命运即将抵达临界。
到了近前，他抬起手。
银蓝色的光束从他眉心射出，直直打在能量源上。光束里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线，像是织网，又像是刻录符文。那些线顺着能量源表面蔓延，一点点勾勒出某种结构。
星海地面开始震动。
一道环形裂痕以能量源为圆心扩散开来，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一共九道弧线向外延伸，像花瓣缓缓打开。地底升起晶化的物质，一寸寸堆叠成一座祭坛的模样。
祭坛通体透明，能看到内部流动的因果线。表面刻着断裂的剑痕图案，还有模糊的轮回锁印记。顶端空着一个凹槽，形状不规则，明显缺了什么。
吴浩收回手，喘了口气。沙盘在他识海中轻震了一下，浮现一行小字：燃烧十年寿元，推演完成。
他没看那行字，只盯着祭坛。
“差一点。”他说。
话音刚落，祭坛顶部突然亮起一道人影。
白袍，长发，眉心有一道深色剑痕。那人影低头看了眼祭坛，又看向吴浩，嘴角动了动：“第十次轮回，终于走到这里。”
吴浩没说话。
初代剑尊虚影抬手一招。
远处林逸掉落的九剑核心飞了过来，同时宁红夜体内剥离出的一团赤红光点也破空而至。两股力量在虚影掌心交汇，融合成一枚跳动的光核，像是有了心跳。
“这是本源之心。”虚影说，“九界之力与火种之力合一，才能启动真正的创世程序。”
他将光核按进祭坛中心。
祭坛嗡鸣一声，所有纹路亮了一瞬，但很快又暗下去。
“还差一块。”虚影抬头，望向吞噬者最后崩解的地方，“规则碎片还没回来。”
吴浩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那边只剩下一小片黑雾残渣，正在慢慢消散。忽然，那团残渣中间闪了一下，一点幽光挣脱出来，贴着地面疾飞而至。
它绕着祭坛转了一圈，最后停在顶端的凹槽前，悬在那里不动了。
吴浩伸手要去拿。
“别碰！”虚影低喝，“那是‘否定之印’，沾了就会被规则反噬。”
吴浩收手。
虚影抬手，指尖凝聚一丝白光，轻轻点在那块碎片上。碎片翻了个身，露出背面——上面刻着一个倒置的剑印，和之前地面出现的裂痕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虚影冷笑，“神尊怕的不是毁灭，是被人改写规则。”
他手掌一压，碎片稳稳嵌入凹槽。
刹那间，整座祭坛爆发出强光。银蓝与金红交织流转，像是天地初开的第一声律动。光芒扫过全场，陈晓琳手腕上的焚天雀纹微微颤动，机械军团残存机体胸口的蓝灯同步闪烁。
吴浩上前一步，左手按在祭坛边缘。
冰魄剑自行出鞘，飞入祭坛基座，剑身瞬间变得透明，像是化作了某种导体。一股巨大的吸力从祭坛传来，顺着他的手臂往身体里钻。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拉长了，识海中的沙盘剧烈震动，边缘出现细微裂痕。那些裂痕越扩越大，仿佛随时会碎。
但他没松手。
“你要用自己的剑意点燃它？”虚影看着他，“代价是你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我知道。”吴浩声音很轻，“但我本来就不该活到现在。”
虚影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你比我狠。”
话音落下，他身影开始变淡，最后化作一道流光，融入祭坛纹路之中。那些剑痕图案一个个亮起，像是被重新激活。
祭坛的光芒更强了。
整个星海开始扭曲，像是一面镜子被投入石子，波纹一圈圈荡开。原本破碎的空间自行修复，裂缝合拢，焦土下冒出嫩芽般的绿意。天空中星辰重新排列，形成新的轨道，云气从虚无中凝聚，化作流动的河。
山脉隆起，河流蜿蜒，一片微缩却完整的世界雏形，在光芒中缓缓浮现。
吴浩仍站在原地，左手贴着祭坛，右手握着冰魄剑柄。寒气从他体内不断溢出，又在接触到祭坛光芒时蒸发成雾。他的呼吸变得极慢，几乎听不见。
远处，陈晓琳的手指动了一下。
她还躺在天平基座旁，眼睛闭着，但睫毛微微颤抖。彩虹色的焚天雀纹重新亮起一丝，比刚才更暖。
机械军团的阵列仍在运转，一台机体突然发出短促的提示音，屏幕上跳出一行字：空间稳定性恢复87%。
另一台接收到信号，自动调整角度，将蓝光对准祭坛方向。
吴浩忽然睁开眼。
他的瞳孔不再是黑色，而是泛着淡淡的星芒。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发现皮肤下有细小的光点在流动，像是被规则浸透了。
“成了？”他问自己。
没人回答。
祭坛的光芒渐渐收敛，最终稳定下来，变成一种柔和的照明。新世界雏形悬浮在半空，像一颗旋转的种子，内部已有山川湖海的轮廓。
吴浩想收回手。
可他的手指像是粘在了祭坛上，动不了。
他试着用力，结果左臂传来一阵刺痛，像是有东西从骨头里往外钻。低头一看，皮肤下浮现出几条发光的纹路，正顺着血管往心脏爬。
“副作用？”他扯了下嘴角，“早想到了。”
他转头看向昏迷的陈晓琳，又看了看远处倒地的其他人。
“至少你们还能醒。”
他抬起右手，想去拔冰魄剑。
剑身已经和祭坛基座融为一体，拔不出来。
他也不再挣扎，只是站着，看着眼前这个新生的世界慢慢成形。
某一刻，祭坛最顶端的规则碎片突然轻微震动了一下。
那块碎片背面的倒置剑印，悄悄转了个方向。
吴浩没注意到。
他正低头看着自己逐渐透明化的指尖，轻声说：“这次换我当燃料，挺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