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浩抬手摸了下冰魄剑的剑柄，上面还沾着血。那一刻，他感到一股熟悉的寒意自掌心蔓延——不是来自剑身，而是来自更深处的共鸣。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透过这片废墟，隔着时间长河，窥视着他。
而与此同时，祭坛地面的裂痕中，渗出丝丝缕缕的暗红雾气，无声升腾，融入即将破碎的天幕。
冰面仍在震颤，裂痕如蛛网般向外蔓延，每一道缝隙中都渗出刺骨的寒意。吴浩跪在祭坛边缘，右手撑着冰魄剑，半边脖子已被冰鳞覆盖，冷气从皮肤底下往外渗，像是体内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冻结的时间。
他低头看沙盘。那东西已经变了形，不再是圆盘，而是浮在空中的一架天平，两边空荡荡的，中间刻着三个字：血祭启。
吴晨曦站在祭坛中央，手腕上的血还在流。她没包扎，任由鲜血顺着指尖滴进地面凹槽。玄冰宝石从她胸口飞出，悬在天平一端，亮了一下。
“73%。”天平发出机械声，“血祭量不足。”
林逸靠在一块碎冰上，手里捏着九剑核心，烫得发红。他喘了口气，把残刃往掌心一划，银灰色的血淌下来，落在天平另一头。
“我这条命本来就不该活着。”他说，“现在还回去一点，不算亏。”
宁红夜站在旁边，眉头皱着。她的火种核心尚未完全稳定，强行割血有反噬之险。但她还是抬起手，在腕部轻轻一划。一滴赤红的血珠落下去，碰到祭坛时冒起青烟。
玄冰宝石闪了闪，寒光压住了那股躁动。
“我不是程序。”宁红夜说，“我是人。我想活。”
三股血汇在一起，蓝、银、赤三道光柱冲天而起，直插星穹。祭坛全亮了，地面上浮现出巨大的符文阵，像是某种古老图纸的投影。
吴浩想站起来，腿一软，差点栽倒。吴晨曦回头看了他一眼，抬手拦住他。
“你的血不能动。”她说，“你要是死了，这局就真完了。”
吴浩张嘴要说话，被她打断。
“我替你上。”
她转身，用晶体剑体在左臂划开一道口子，血涌出来，流向祭坛上属于吴浩的位置。兄妹血脉共振，光柱猛地一颤，天平开始倾斜。
“血祭完成度：98%。”天平再次发声，“差最后两点能量，可激活法则重构。”
吴晨曦摇晃了一下，脸色发白。她的晶体剑体出现细小裂纹，像玻璃被人敲了一锤。
林逸抬头看她，“你还撑得住？”
她没回答，只是咬牙站着。
吴浩盯着那架天平，忽然伸手，把最后一丝创世剑意抽出来，打进沙盘残核里。
“以吾命为引。”他低声说，“护此光不熄。”
剑意入阵，天平嗡鸣震颤，进度条跳到60%，然后停住。
不够。
林逸和宁红夜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催动体内核心，九剑与火种共鸣，剩余能量全部导入祭坛。
光柱合流，星海深处传来一声回响，像是远古的钟被敲了一下。
“法则重构启动。”天平说，“进度30%……45%……58%……”
吴晨曦终于撑不住，膝盖一弯，跪在地上。她的手臂裂得更厉害了，血顺着裂缝往外渗。
宁红夜冲过去扶住她。
“别闭眼。”她说，“看着光。”
光柱还在升，天平越转越快。玄冰宝石突然炸开，化作一朵冰焰莲花，悬在顶端。火焰是透明的，像霜做的火，烧过之处，空中那些纠缠的因果线一根根断裂，消失。
“焚因净火已燃。”天平宣布，“残余因果清除中。”
吴浩喘着气，抬头看天。星海的裂缝还在扩大，但速度慢了。那些从缝隙里钻出来的混乱能量，正被光柱吸进去，净化。
“成了？”林逸问。
“没。”吴浩摇头，“这才刚开始。”
话音刚落，远处冰渊里的因果枷锁者突然抽搐了一下。他只剩下半截身子，但手指还在动。一道微弱信号从他体内射出，直奔虚空。
天平抖了两下。
“检测到外部干扰。”它说，“来源：未登记权限者。”
吴浩眯起眼，“他还连着神尊残念。”
“那就断了他。”林逸抓起残刃，就要冲过去。
“别去。”宁红夜喊住他，“你现在过去，会被反噬。”
“那怎么办？等他再爬起来？”林逸吼。
吴浩沉默几秒，忽然笑了下。
“他不是想连神尊吗？”他说，“那就让他连个够。”
他抬手，把冰魄剑插进祭坛阵眼。
“我把这玩意儿变成诱饵。”他说，“谁连谁死。”
林逸愣住，“你疯了？这是你最后的武器。”
“武器又怎样。”吴浩说，“我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
他靠在剑柄上，呼吸越来越浅。
“你们守好祭坛。”他说，“别让光灭了。”
吴晨曦靠着宁红夜，声音很轻：“哥……你还记得小时候吗？你说过，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
吴浩点头。
“所以今天。”她笑了笑，“我们改一次。”
光柱还在燃烧，冰焰莲花缓缓旋转。天平显示进度72%，然后跳到79%，再跳到83%。
突然，祭坛边缘的符文闪了一下。
“警告。”天平说，“检测到高维接入信号。强度：未知。方向：星海之外。”
所有人抬头。
天空裂开了一个洞，不是之前的那种裂缝，而是一个完整的圆形通道，像是被人用刀切出来的。
里面没有光，也没有影，只有一片静止的黑。
“那是什么？”林逸问。
没人回答。
宁红夜扶着吴晨曦后退一步。吴浩仍坐在原地，手握剑柄，眼睛盯着那个洞。
三秒钟后，一只手指从里面伸了出来。
苍白，修长，指甲泛着金属光泽。
它抓住通道边缘，慢慢往下探。
接着是第二只手。
然后是一张脸。
那张脸和吴浩长得一模一样。
只是眼神完全不同。冰冷，漠然，像是在看一群蚂蚁。
他踩在虚空中，一步步走下来，脚落地时没有声音。
吴浩看着他，笑了。
“我就知道。”他说，“你会来。”
那人不开口，只是抬手，指向祭坛中央的天平。
天平剧烈震动，进度条瞬间回落到41%。
吴浩吐了口血，身体晃了晃。
“你是谁？”林逸大喊。
那人终于开口，声音像风吹过铁皮屋檐。
“我是你放弃的那一半。”
他说完，抬起右手，掌心浮现出一团旋转的数据流。
吴浩认得那个东西。
那是神尊残念的核心代码。
也是他自己当年亲手封印的东西。
“你把它带回来了？”吴浩问。
“不是我。”那人说，“是你一直没杀掉它。”
他往前走了一步。
祭坛的光开始颤抖。
吴晨曦挣扎着想站起来，被宁红夜按住。
林逸握紧残刃，挡在祭坛前。
吴浩慢慢把手放在冰魄剑上。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要么杀了自己，要么让一切重归吞噬。
那人走到祭坛边缘，低头看他。
“你选吧。”他说，“是当救世主，还是当终结者？”
吴浩抬头，嘴角带血。
“我选第三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