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裂缝细得几乎看不见，却透出一缕淡淡的银光，像月光悄悄溜进黑暗的深渊，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吴晨曦盯着那条缝，手指没动，可她手中的冰魄剑却轻轻震了一下。她心里一紧——不对劲。刚才明明已经封住了能量流动，寒气连空气都能冻成碎渣，可这裂缝像是活的一样，正一点点变宽，仿佛在呼吸，在等什么。
“别看。”顾清寒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看了眼睛会坏。”
陈晓琳刚想反驳，左眼猛地一抽，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她抬手揉了揉，指尖沾了点湿湿的东西，不是血，是种泛着微蓝的液体，黏在皮肤上还有点烫。
“我靠……”她甩了甩手，“这玩意儿还会传染？”
话音还没落，宁红夜的身体忽然动了。
不是手脚抽搐，也不是呼吸起伏，而是整个人缓缓浮了起来，离地三寸，悬在半空，就像被谁用看不见的线吊着。她双眼紧闭，手腕上的旧伤却开始一鼓一鼓地跳动，好像皮下有什么东西在爬。
吴晨曦脑袋一震，识海里瞬间浮现出她的沙盘，无数因果线铺天盖地展开。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些线条突然全都转向一个方向——直指神殿的穹顶。
“要出事了。”她低声说。
轰！
头顶一声巨响，整个神殿猛地一颤，碎石哗啦啦往下掉。一道巨大的裂痕从中央炸开，像是被人硬生生撕裂。风雪倒灌进来，夹着刺骨的冷风，吹得人睁不开眼。
就在那裂缝深处，一团幽白的影子慢慢浮现出来。
一开始像是一缕雾，接着拉长、凝实，变成一头通体如冰雕般的巨龙。它的鳞片泛着月牙色的冷光，双眼赤红，像烧到最后的炭火。尾巴轻轻一摆，暴风雪就随着它的呼吸卷成刀刃，割得空气都尖叫起来。
“玄冰螭？”陈晓琳往后退了半步，“她怎么来了？还这么大？”
“不是来。”顾清寒咬牙，掌心凝聚起寒气，“是早就在这儿等着了。”
那龙影俯视着下方，目光落在吴晨曦身上。片刻后，竟从喉咙里挤出人声：“钥匙……执灯之人。”
那声音不像说话，更像是直接钻进脑子里的回音。
吴晨曦没回应，只是握紧了冰魄剑。她能感觉到识海里的沙盘在震动，像是要挣脱控制。她拼命稳住，可那股外来的力量越来越强，仿佛有人在另一头狠狠拽着她的意识。
“它想抢沙盘。”她低声说，“她在找破绽。”
“那就别给它机会！”陈晓琳催动焚天雀，七彩火焰冲天而起，直扑龙影的脸。可火光撞上冰雾，“嗤啦”一声就被冻住，碎成无数火星掉落。
玄冰螭冷笑一声，龙爪一挥，暴风雪瞬间化作千百根冰锥，铺天盖地砸下来。顾清寒反应极快，寒冰真气爆发，在众人头顶结出一面弧形冰盾。冰锥砸上，碎屑四溅，盾面裂开好几道纹。
“撑不了几轮。”她咬牙，“这畜生比上次强太多了。”
吴晨曦没管她们，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识海里。沙盘边缘已经出现细小裂痕，那股入侵的力量顺着因果线一路推进，眼看就要冲到核心阵眼。
不能再等了。
她深吸一口气，反手划破指尖，把精血滴在冰魄剑脊上。剑身嗡鸣，蓝焰腾起，和她体内的血脉共鸣。沙盘受此牵引，猛然一震，终于稳住了。
“以执灯者之血为引……”她喃喃道，“原来真是这个意思。”
话音刚落，玄冰螭突然仰头长啸，整座神殿都在颤抖。她不再掩饰，龙尾一扫，直冲吴晨曦而来！速度快得看不清轨迹，只觉寒风扑面，杀意已逼到喉咙前。
千钧一发之际，冰魄剑自动飞出，横在她胸前。
叮——
一声脆响，龙爪与剑锋相撞，激起一圈气浪。余波掀翻三人，陈晓琳摔在断柱旁，顾清寒滚到墙角，勉强撑起身子。
而那把剑，此刻悬浮半空，剑尖朝天，蓝焰缠绕，竟开始变形——剑身拉长，化作一道百丈剑影，直插云霄。
吴浩的剑灵，终于彻底觉醒了。
剑影与冰龙对峙于风雪之中，彼此凝望，谁也没先动。风雪在它们之间形成一道透明屏障，扭曲着光线，像是两个世界正在碰撞。
“你早该死了。”玄冰螭开口，带着讥讽，“心魔不该有名字。”
“你也一样。”剑影传出回应，语气平静，“可你还活着，说明有人舍不得杀你。”
“我不是心魔。”她低笑，“我是他亲手埋下的刀，等的就是今天。”
话音未落，她张口吐出一颗晶莹如泪的珠子，悬浮空中，随即炸裂成无数光点，尽数涌入沙盘所在的位置。刹那间，吴晨曦脑中剧痛，像是有人拿凿子在挖她的记忆。
沙盘失控了。
原本属于她的掌控权被硬生生撕裂，整座沙盘从识海剥离，化作一道金光射向玄冰螭。她张口一吸，那金光便没入龙骨，融进她的脊椎。
“现在。”她睁开眼，瞳孔中映出无数交错的因果线，“轮到我来推演你们的死法。”
陈晓琳还想再烧，可焚天雀的火焰已经枯竭，只剩一点残光在肩头闪了闪。顾清寒想凝聚寒气，却发现空气中所有水分都被对方掌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吴晨曦踉跄一步，扶住墙壁。她能感觉到，沙盘还在，但不再听她指挥。它现在是玄冰螭的一部分，像一把插进敌人体内的刀，随时准备反刺主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问。
“打开轮回锁。”玄冰螭回答，“让它完成本该三千年前就结束的事。”
她抬起龙首，对着天空咆哮。暴风雪随之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渐渐显现出一片虚幻投影——那是九界崩塌的瞬间，一座巨大的锁形装置断裂，无数血丝般的能量被抽向一张遮天蔽日的巨脸。
全场寂静。
那画面太震撼，连剑影都停了一瞬。
就在这时，吴晨曦体内突然一阵剧震。
噬魂剑体不受控制地沸腾起来，她感觉双脚离地，身体被一股无形力量拉着，直直飞向那轮回锁的投影。
“不行！”她挣扎着想停下，可越是抵抗，那股吸引力就越强。她终于明白——她不只是执灯人，更是钥匙本身。
她的血脉，她的灵魂，全都是开启最终封印的一环。
而此刻，沙盘在玄冰螭体内剧烈震动，仿佛也在抗拒某种命运。一道新裂痕出现在表面，紧接着，一段从未解锁的记忆开始浮现。
40%。
解封进度停在这个数字，像是在等下一个触发条件。
剑影缓缓下压，剑锋重新指向玄冰螭。吴浩的意志没有消失，他在等时机。
风雪中，两大存在再次对峙，谁都没放松。
吴晨曦悬在半空，离投影只剩一步之遥，手指微微发抖，像是想碰，又像是在抗拒。
陈晓琳跪在地上，左眼流出的蓝色液体顺着脸颊滑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凝成一小片奇异的花纹。
顾清寒拄剑而立，战袍破碎，但她依旧抬头望着天空，眼神没有一丝退缩。
玄冰螭的龙身已有损伤，右翼裂开一道深口，寒血缓缓滴落，融入风雪。
她看着吴晨曦，忽然轻声说：“你以为你在救世？你只是在完成他的计划。”
吴晨曦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下一刻，她的心口亮起一点微光——那是噬魂剑体的核心，也是冰晶所在的位置。
光芒越来越强，与轮回锁投影产生共鸣。
整个神殿上空，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剑影动了。
它没有冲向玄冰螭，而是斜斜斩下，劈向连接两者之间的因果线。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咔嚓”声。
像是什么东西，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