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号离开长安,并未直接西行,而是先向北绕了一个弧线,避开可能存在的耳目,然后才折向西南,沿着丝绸之路的古老轨迹,向着昆仑山的方向疾驰。
仙舟穿云破雾,下方山河壮丽,城池如棋。秦昭立于船首,目光平静地俯瞰着这片属于他的帝国疆域。东西两线的战报已通过特殊渠道陆续传来:雷万春以雷霆之势整合安西兵马,联合葛逻禄等部,主动出击,已与怛罗斯的大食前锋接战,初战告捷;姚崇也已抵达陇右,开始施展其纵横捭阖的手段,吐蕃内部隐约有暗流涌动。
一切似乎都在按照他的预想发展。但他深知,真正的考验,在于昆仑。
“国公爷,前方即将进入河西地界,是否要绕行?”玉衡真人前来请示。河西走廊如今是抵御吐蕃的前线,局势紧张。
“不必,直行即可。”秦昭淡淡道。他需要亲眼看看前线的实际情况,也无需在意吐蕃的探马。
果然,当青龙号那庞大而独特的船影出现在河西上空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下方唐军堡垒中响起警钟,但很快,代表着镇国公身份的玄色旗帜打出,堡垒中顿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而对面的吐蕃大营则是一片死寂,显然被这突然出现的、散发着强大气息的仙舟所震慑,不敢轻举妄动。
秦昭神识扫过下方战场。吐蕃军营连绵,煞气冲天,确实精锐。但在他感知中,军营深处,确实隐藏着几股与寂灭圣教同源,却又带着高原独特腥膻气息的邪异力量,如同毒蛇般潜伏着。
“果然掺和进来了……”秦昭眼神微冷,但并未出手。这些小喽啰,还不值得他亲自对付,留给姚崇和边军处理即可。
青龙号并未停留,继续西行,很快便将烽火连天的河西走廊甩在身后,进入了广袤无垠的西域地界。
放眼望去,黄沙漫漫,戈壁无垠,与中原的繁华秀丽的截然不同。热风卷着沙粒拍打在仙舟的防护光罩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偶尔能看到如同翡翠般镶嵌在沙漠中的绿洲城镇,以及行走在丝绸之路上的商队,看到空中掠过的青龙号,皆纷纷驻足,仰头惊叹。
“国公爷,再往前便是于阗国,过了于阗,便是昆仑山脉的外围了。”玉衡真人对照着海图和地面参照物,确认着方位。
秦昭点头,他能感觉到,手腕上的混沌印记对昆仑方向的感应越来越清晰。那并非单一的指向,而是一种浩瀚、古老、如同星空般深邃的气息,其中似乎蕴含着无数的秘密与……危险。
数日后,远方的地平线上,开始出现连绵起伏的雪山轮廓。那山势巍峨,高耸入云,山顶白雪皑皑,在阳光下闪烁着圣洁的光芒,山腰以下却又是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充满了生机。一股磅礴的灵压如同无形的帷幕,笼罩着那片区域,让人心生敬畏。
昆仑山!万山之祖,帝之下都!
即使相隔甚远,也能感受到那股源自开天辟地时的古老与苍茫。
“国公爷,我们已抵达昆仑东麓。据古籍记载和当地土人所言,昆仑有仙凡之隔,外围设有强大禁制,非有缘人或特定信物,难以进入其核心区域。”玉衡真人禀报道。
秦昭能清晰地感知到前方那层无形的、如同水波般荡漾的结界。这结界并非人为布置,更像是天地自然生成,蕴含着极其玄妙的空间法则与纯净的天地灵气,强度极高,恐怕化神修士都难以强行破开。
他尝试着催动手腕上的混沌印记,一股微弱的、带着“定界石”气息的波动向前扩散。
嗡……
前方的结界似乎感应到了这股同源却更高层次的力量,微微荡漾了一下,并未排斥,但也并未打开通道。
“看来,光有印记还不够,需要找到‘门’或者‘引路人’。”秦昭心中明了。昆仑作为道教祖庭,自有其规矩。
他下令青龙号在昆仑东麓外围的一处隐蔽山谷中降落,隐藏起来。然后只带着玉衡真人和绯烟,以及数名精干护卫,徒步进入昆仑山域。
一踏入昆仑地界,浓郁的天地灵气便扑面而来,比之外界精纯数倍不止。奇花异草遍地,珍禽异兽时现,果然是一处洞天福地。但与此同时,那股无形的灵压也更加强大,让人不由自主地收敛气息,心生虔诚。
他们沿着一条隐约可见的、由青石板铺就的古道前行。路上遇到了一些采药的樵夫和隐修的修士,这些人看到秦昭一行气度不凡,尤其是感受到秦昭那深不可测的气息,皆纷纷避让,不敢打扰。
前行了约莫半日,翻过一道山岭,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座巨大的、由白玉砌成的山门矗立在两座山峰之间,山门上书三个古朴大字——“昆仑墟”!山门之后,云雾缭绕,仙宫楼阁若隐若现,仿佛另一方天地。
而此刻,山门前却并不平静。
两拨人马正在对峙。一拨人身穿青色道袍,手持拂尘,气息清正平和,乃是昆仑本山的修士。另一拨人则装束杂乱,有僧有俗,甚至还有几个身着奇装异服、高鼻深目的胡人,他们身上隐隐散发出一股躁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邪异气息!
“诸位道友,昆仑乃清静之地,不涉外事。尔等所言‘共抗魔劫’,我等心领,然祖师有训,昆仑弟子不得轻易下山,还请回吧。”为首的一名昆仑老道打了个稽首,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清虚道长此言差矣!”对面一个身穿锦斓袈裟、手持禅杖的番僧上前一步,声若洪钟,“如今魔道猖獗,肆虐人间,大唐帝国首当其冲!我等西域佛国、各部族感念大唐往日恩德,愿组成联军,助大唐共抗吐蕃、大食!然此等大事,若无昆仑这等正道领袖出面主持,恐难成事!还请昆仑看在天下苍生份上,破例一次!”
他话语看似大义凛然,但秦昭却敏锐地察觉到,这番僧的眼神深处藏着一丝狡黠,其身上那丝邪异气息也与寂灭圣教颇为相似,只是更加隐晦,似乎用了某种佛门功法进行伪装。
他身后的那些胡人首领也纷纷附和,言辞恳切,仿佛一心为公。
清虚道长闻言,眉头微蹙,显然也有些为难。昆仑避世已久,确实不愿沾染俗世因果,但对方抬出“天下苍生”的大义名分,又打着援助大唐的旗号,直接拒绝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突兀响起:
“共抗魔劫?却不知诸位要抗的,是吐蕃大食这等凡间之魔,还是……尔等身后那藏头露尾的寂灭圣教之魔?”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如同惊雷炸响!
众人皆是一惊,循声望去,只见秦昭一行人不知何时已来到近处。
那番僧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厉声喝道:“你是何人?在此胡言乱语,污蔑我等!”
清虚道长也看向秦昭,感受到对方那如同深渊般不可测的气息,心中凛然,拱手道:“这位道友面生得很,不知如何称呼?方才所言……是何意?”
秦昭并未理会那番僧,目光直视清虚道长,朗声道:“本王大唐镇国公,秦昭。今日特来昆仑,一为拜访祖庭,二为揭穿此等妖人假借抗魔之名,行祸乱之实的阴谋!”
镇国公秦昭?!
这个名字如今早已传遍天下,尤其是在修行界,更是如雷贯耳!只手平定内乱,镇压藩镇,封印南海归墟……一桩桩一件件,早已被传得神乎其神!
清虚道长和他身后的昆仑弟子皆露出震惊之色,连忙重新见礼:“原来是镇国公驾临,贫道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而那番僧及其同伙,则是面色大变,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眼神中充满了惊惧。他们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位煞星!
“国公爷……您……您何出此言?我等一片赤诚……”番僧强自镇定,试图辩解。
秦昭冷哼一声,懒得与他废话,并指如剑,对着那番僧虚虚一点!
一道细微的混沌气流瞬间射出,速度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那番僧怪叫一声,身上爆发出强烈的金色佛光,禅杖挥舞,试图抵挡!他赫然有着元婴初期的修为!
然而,在混沌气流面前,那看似坚固的佛光如同纸糊一般,瞬间被洞穿!混沌气流直接没入番僧的眉心!
番僧动作骤然僵住,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周身佛光溃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烈、污秽的暗红色邪能爆发出来!他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虫子在蠕动,面容扭曲,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
“魔气!!”清虚道长失声惊呼,他身后的昆仑弟子也纷纷色变,立刻结阵戒备!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番僧那些同伙也慌了神,几个胡人首领身上也隐隐有邪气控制不住地外溢!
“寂灭圣教的走狗,也配妄称抗魔?”秦昭声音冰冷,如同宣判。
他目光扫过那些惊慌失措的“联军代表”,最后看向清虚道长:“道长现在可知,本王所言非虚?此等妖人,混迹于西域联军之中,其目的,恐怕并非助唐,而是想借此机会,将战火引入中原,甚至……混入昆仑!”
清虚道长脸色铁青,又惊又怒。他没想到,竟然有邪魔歪道敢如此大胆,假借大义之名,试图混淆视听,险些让昆仑破戒!
“多谢国公爷揭穿此獠真面目!否则贫道险些酿成大错!”清虚道长对着秦昭深深一揖,随即转身,对门下弟子厉声道:“布两仪微尘阵!将这些妖人,尽数拿下!”
“是!”昆仑弟子齐声应和,剑光闪烁,道法纵横,瞬间将那些试图反抗或逃跑的“联军代表”包围。
有秦昭在一旁震慑,那些被揭穿的寂灭圣教教徒早已胆寒,加上昆仑阵法精妙,不过片刻功夫,便被尽数制服,封印了修为。
清虚道长处理完这些,再次来到秦昭面前,神色更加恭敬:“国公爷修为通天,明察秋毫,贫道佩服!您此番前来昆仑,想必另有要事?若有需要昆仑效劳之处,但请吩咐。”
秦昭看着清虚道长,能感受到对方的真诚。他点了点头,抬起了手腕,露出了那个混沌印记。
“本王此来,是为探寻‘阴墟’之秘,以及……寂灭圣教在昆仑的布局。不知道长,可否行个方便?”
看到那个散发着古老、浩瀚气息的混沌印记,清虚道长瞳孔猛地一缩,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撼神色!
“这是……祖师预言中的……‘归墟引’?!持印者……您……您竟然就是预言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