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将山谷烤得像口巨大的蒸笼，李肃的银甲反射着刺目的光，却掩不住甲叶缝隙里渗出的血。他勒住马缰，望着前方蜿蜒的谷道，喉结滚动了两下——这里太静了，静得连风都带着股铁锈味。
“将军，要不派人探探路？”亲卫的声音发颤，手里的长枪被汗水浸得滑腻。
李肃还没应声，头顶忽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他猛地抬头，只见数十块巨石顺着山坡滚下来，带着烟尘砸向谷中。“伏兵！”他嘶吼着挥刀劈开迎面而来的碎石，火星溅在脸上，烫得他龇牙咧嘴。
箭雨紧接着泼下来，像密集的黄蜂。李肃的亲卫们举盾抵挡，盾牌却被透骨钉射穿，惨叫声此起彼伏。他咬牙策马往前冲，想冲过这段险地，却见谷口突然落下道粗壮的铁链，“哐当”一声拦住去路。
“林羽！你敢阴我！”李肃的怒吼震得崖壁落石簌簌。
“阴你又如何？”林羽的声音从崖顶传来，带着嘲弄的笑意。他踩着突出的岩石站起来，玄色披风在热风里绷得笔直，手中佩剑直指谷中，“李肃，你烧我粮草时，就该想到有今日！”
话音未落，两侧崖壁上忽然滚下火油罐，引线燃得滋滋作响。林羽扬手一刀，斩断悬着油罐的绳索，数十个火团“噗通”砸在叛军中间，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杀下去！”林羽率先跃下陡坡，靴底碾过碎石，激起一串火星。义军士兵们如潮水般跟着涌下来，刀斧手在前，弓箭手在后，形成道密不透风的人墙。
李肃被火墙截在谷中，亲卫已折损过半。他红着眼踢翻身边的火盆，火星溅在干草上，反而烧得更旺：“弟兄们，跟他们拼了！杀出去有奖！”
他举刀冲向林羽，刀风带着焚心的怒火，劈得空气都在震颤。林羽不闪不避，佩剑斜挑，精准地磕在对方刀脊上。“铛”的一声巨响，两人都被震得后退半步。李肃的虎口裂开，鲜血顺着刀柄往下淌；林羽左臂的旧伤被牵动，疼得他眼前发黑。
“你的骨头，还没断利索？”李肃狞笑着逼近，刀刀往他左臂招呼。
林羽却忽然笑了，笑得露出白牙：“总比你快断气强。”他突然矮身，佩剑贴着地面扫向马腿。李肃的战马痛嘶着栽倒，将他掀在滚烫的地上。
“将军！”亲卫们疯了似的扑上来，却被义军的刀斧手拦住。血肉横飞间，有人被砍断臂膀，有人被刺穿胸膛，谷道的石头都被染成了暗红色。
李肃从地上爬起来，银甲沾满尘土，脸上的烧伤疤痕扭曲得像条蜈蚣。他扔掉断了的刀，从死去的亲卫手里抢过柄长枪，枪尖直指林羽咽喉：“今日我就算死，也得拉你垫背！”
两人在火海中缠斗，枪影如蛇，剑势如风。林羽左臂不能发力，就专攻下路，佩剑贴着地面游走，逼得李肃连连后退。突然，李肃脚下被具尸体绊倒，林羽抓住机会，佩剑如闪电般刺出——却在离他心口三寸处停住了。
李肃愣住了，看着抵在胸前的剑尖，又看向林羽渗血的左臂。
“想知道为什么不杀你？”林羽的声音在烟火中发哑，“我要把你活着带回去，让天下人看看，叛乱者的下场！”
他一脚踹在李肃膝弯，将人踩在地上，反手用铁链捆住。叛军见主将被擒，顿时没了斗志，纷纷扔下武器跪地。
林羽踩着李肃的背站起来，望向谷外的天空。烈日依旧毒辣，但远处的云层里，似乎已有凉风吹来的迹象。他扯下李肃的将旗，用力掷在火里，看着黑狼旗在烈焰中蜷成一团焦黑。
“将军，打扫完了！”亲兵跑过来，手里捧着颗血淋淋的首级，“是李肃的军师，从密道跑时被咱们逮住了。”
林羽点点头，踢了踢脚下的李肃：“带走。”
押解的士兵拖着李肃往前走，他忽然挣扎着回头，嘶哑地喊：“林羽！你赢不了所有人！这天下……”
林羽没回头，只是扬声对身后的弟兄们说：“下一站，长安。”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谷中的烟火渐渐平息，只留下遍地的狼藉和袅袅的青烟。远处的风里，似乎已传来百姓欢呼的声浪，像极了久旱后的第一声春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