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凝在帐顶的铜钩上，坠成细碎的银珠。林羽捏着那封刚伪造好的密信，指尖拂过纸面——模仿李肃笔迹的墨痕带着刻意的潦草，仿佛写信人正急着撇清关系。信纸边缘特意做了磨损处理，右下角还沾了点酒渍，像极了醉后匆忙落笔的模样。
“这信得‘捡’得自然。”林羽将密信递给亲卫，指尖点了点信封，“藩国将军的副将昨晚在营外私会叛军信使，被我们的人撞见了。你设法让那副将‘无意中’在巡逻时，从叛军信使丢弃的包裹里翻出来。”
亲卫领命而去时，林羽望着帐外摇曳的火把，嘴角勾起冷峭的弧度。藩国与叛军本就因粮草分配吵了三天，昨日甚至动了手，这封信，不过是往滚油里添把火。
三更的梆子刚敲过，藩国营地果然起了骚动。副将赵武举着密信冲进主营，甲胄上还沾着草屑——他“巡逻时追丢了可疑人影，在草丛里捡到这个”。
藩国将军接过信，就着烛火展开，刚扫了两行，脸色便沉得像要滴出水来。信上李肃的字迹歪歪扭扭，却字字扎眼：“……藩国那群蠢货最好用，让他们顶着唐军主力，我已暗派人与长安接洽，事成之后分他们三成粮草即可……”末尾还画了个潦草的笑脸，透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砰！”将军一拳砸在案上，青瓷笔洗震得跳起，水溅湿了信纸一角。他认得李肃的笔迹——上个月还收到过对方送来的结盟帖，字迹一模一样。
“好个李肃！”将军猛地拔剑，剑刃劈开案角，木屑纷飞，“老子拼死拼活为他挡着唐军，他倒好，背地里跟长安做交易！还敢骂我们是蠢货？”
帐外的士兵听见动静围过来，赵武趁机把信传给众人看。瞬时，营地里炸开了锅。
“难怪粮草总不够！原来被他藏起来准备分赃！”
“前几日让我们冲前锋，敢情是拿我们当垫背的！”
“去他娘的联盟！老子不干了，现在就去掀了叛军的营！”
群情激愤中，将军横剑直指叛军营地方向：“传令下去，拔营！今夜就把李肃那厮的老巢端了！敢耍老子，就得付出血的代价！”
火把如潮般涌向叛军营地时，林羽正站在山头观望。亲卫低声道：“将军，藩国军队真动手了，叛军营地已经打起来了。”
林羽望着远处冲天的火光，指尖转着枚玉佩：“意料之中。赵武收了我们十两黄金，演得比真的还像。”他顿了顿，看向东方泛起的鱼肚白，“李肃一败，藩国就再无理由与叛军纠缠，接下来……该轮到唐军登场了。”
晨光里，叛军营地的厮杀声渐歇。李肃带着残部突围时，迎面撞上的不是藩国追兵，而是林羽早已布下的伏兵。刀光落时，李肃望着林羽的方向，临死前终于想通——那封信上的酒渍，是林羽帐中特有的梨花酿味道。
而藩国将军在清理战场时，捡到了林羽“遗落”的另一封“密信”，信上“唐军将领”与“林羽”约定：“待藩国与叛军两败俱伤，便挥师北上，尽收渔利。”将军捏着信，冷汗瞬间浸透背脊——原来自己也成了别人的棋子。
山头上，林羽将玉佩抛给亲卫：“告诉藩国将军，就说李肃死前招认，那封通敌信是伪造的，想挑拨他们自相残杀。”
亲卫愣了愣：“将军，这又是为何？”
“让他猜。”林羽望着翻涌的云层，“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再也长不出信任的花了。”
风卷着硝烟掠过耳畔，远处的战旗在晨光中猎猎作响，一场由密信掀起的波澜，才刚刚漫向更深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