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凝在盔缨上，如碎星坠落。林羽掀帘出帐时，正撞见两个哨兵背对着他，手里的长矛拄在地上，肩膀耷拉着像被霜打了的芦苇。
“咔哒。”他故意踩响脚下的碎石，那两人猛地回头，甲叶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将、将军！”瘦高个哨兵慌忙挺矛，矛尖却抖得像风中的草，“我们、我们在值岗！”
林羽没说话，只是弯腰捡起他们掉落的半块麦饼，饼上还沾着泥。“是饿了？”他声音很轻，却让那两人脖子都红了，“后厨还有热粥，去吃吧，我替你们站这班岗。”
“不、不敢！”矮个哨兵突然哽咽，“将军，不是我们想偷懒，是……是刚才看见西边林子有火光，像是藩国的信号，他们是不是要夜袭啊？咱们这点人……”
话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林羽猛地转身，正见篝火旁围了十来人，不知谁喊了句“藩国兵要绕后了”，立刻有人扔掉盾牌就往营外跑，被巡逻队死死按住。
“都给我站住！”林羽大步流星冲过去，一脚踹翻旁边的粮车，糙米滚落一地，“看看这是什么！”他抓起一把米狠狠砸在地上，“这是咱们昨天从叛军手里夺的粮！够吃半月！再看看这个——”他扯开衣襟，露出贴身藏着的密信，“这是邻镇义军的回信，三日后就带五百人马来援！”
骚动的人群渐渐安静，有人小声问：“真、真的？他们真的会来？”
“我林羽在这立誓！”他突然拔出佩剑，剑刃在火光中亮得刺眼，“若三日后援军不到，我提头来见！但谁要是再敢乱传谣言动摇军心，这剑可不认人！”
话音刚落，西侧突然爆发出呐喊。林羽瞳孔一缩，正欲下令，却见巡夜的苏烈提着个人踉跄跑来，那人被捆着双手，嘴里塞着布，正是白日里在营中散布谣言的伙夫。
“将军！抓到个内鬼！从他怀里搜出这个！”苏烈将一卷纸甩在地上，火光下，“藩国密令”四个大字刺得人眼疼——原来所有恐慌都是藩国用银钱挑唆的。
林羽一脚踩在密令上，突然大笑：“兄弟们！看看这是什么？藩国怕了！他们怕咱们联手，才用这等下作手段！”他突然拔剑指向西方，“敢耍阴的，咱们就打回去！现在！随我去劫他们的粮草营，让他们知道，义军的骨头是硬的！”
“劫粮！劫粮！”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捡起武器，连伤兵都拄着长矛站起来，篝火映着一张张通红的脸，刚才的怯懦被血性烧得一干二净。
林羽翻身上马，剑指夜空：“目标藩国粮草营！抢光他们的粮，烧了他们的帐篷！出发！”
马蹄声震碎夜色，火把如长龙般蜿蜒向前。林羽回头望去，只见营地里剩下的伤兵正奋力敲响战鼓，鼓声咚咚，比任何誓言都更能定人心。他突然勒住马，对身边的苏烈笑道：“你说，等咱们把粮草抢回来，那些人会不会抢着来当先锋？”
苏烈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那是自然！跟着将军，有肉吃，有仗打，谁不乐意！”
夜风卷起林羽的披风，如展开的战旗。他知道，军心这东西，从来不是靠空话稳住的——得给他们一把剑，一个敌人，还有一个值得拼命的明天。而现在，他们手里有剑，眼前有敌人，至于明天……
他望向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嘴角扬起一抹锐色。
明天，自然是要亲手打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