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木并未在万宝楼一层多做停留。购得那枚意外发现的“虚空星核碎片”后，他便在无数道混杂着震惊、探究、贪婪的目光注视下，神色平静地向着通往更高楼层的楼梯口走去。
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同样有护卫值守，但或许是方才楼下的一幕已然传开，又或许是感受到了许木身上那股深藏不露、令人心悸的气息，护卫并未阻拦，反而微微躬身，示意他通行。
二楼的环境比一楼更为雅致。空间依旧广阔，但被巧妙地分割成数个区域，以屏风、灵植或是小型阵法隔开，形成相对独立的交易空间。陈列的宝物数量有所减少，但品质明显更高，灵光宝气几乎凝成实质，空气中弥漫的道韵也愈发浓郁深沉。在此浏览的修士数量少了许多，但个个气息凝练，非富即贵。
许木的出现，吸引了一些目光。能登上二楼的，消息都颇为灵通，显然已有人知晓了楼下发生的事。他们打量着这个看似平凡的青年，眼神中带着审视与好奇，却无人贸然上前搭讪。
许木乐得清静，自顾自地在一个个区域间缓步浏览。他主要关注那些有助于稳固神通、滋养神魂，或是蕴含特殊空间、混沌属性的材料。二楼的确有不少好东西，甚至有几样让他也颇为心动，但价格也高昂得令人咋舌，动辄数十万上品灵石，而且大多需要以物易物。
他并未急于出手，只是默默记下几样可能有用之物的信息。
就在他驻足于一排陈列着各种奇特种子的水晶柜前，观察一枚表皮布满螺旋纹路、散发着微弱生命与空间波动的“空灵藤”种子时，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身侧响起。
“道友对这空灵藤种子感兴趣？”
许木转头，正是那位在一楼有过一面之缘的鉴宝老者，欧阳莫。他不知何时也来到了二楼，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仿佛只是偶然遇见。
“此藤成熟后，可自行开辟一方微小须弥空间，是炼制高阶洞府类法器乃至培育随身药园的绝佳灵植。可惜，培育条件极为苛刻，需以精纯空间之力常年滋养，且生长周期漫长，数百年方能初见成效。”欧阳莫如数家珍般介绍道，目光却始终落在许木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许木神色不变，淡淡道：“只是看看。此物虽好，于我无用。”
他需要的是能快速提升即战力的资源，而非这种需要漫长岁月培育的灵植。
欧阳莫笑了笑，并未在意，话锋却是一转：“道友方才在一楼，真是好眼力。那‘葬星尘’包裹的‘虚空星核碎片’，便是在我万宝楼内，蒙尘已久，也无人能识。道友竟能一眼看破其虚实，老夫佩服。”
他这话看似恭维，实则是在试探许木的根脚。能识破连万宝楼专业鉴宝师都看走眼的宝物，要么身怀异宝，要么修炼有特殊瞳术或感知功法，要么……便是对空间之力的理解达到了一个极高的境界。
许木岂能听不出他话中深意，平静回应：“运气而已。”
欧阳莫眼中精光一闪，显然不信这托词，但也不再深究，转而压低了些声音，道：“道友身负混沌之气，又对空间之物如此敏锐，想必非是寻常修士。老夫冒昧，敢问道友，可是为了那‘虚空星核’碎片而来？”
许木心中微动，这老者果然察觉到了他之前引动碎片时，不经意流露出的那一丝混沌气息。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看着欧阳莫，等待他的下文。
欧阳莫见许木不语，心中更加确定了几分，脸上笑容更盛：“道友不必疑虑。老夫并无恶意，只是见猎心喜。我万宝楼此次拍卖会，除了各类奇珍，确实还有一件与‘空间晶石’有关的压轴之物，其品质，或许比道友方才所得的星核碎片，亦不遑多让。”
他顿了顿，观察着许木的反应，继续道：“而且，此物似乎并非天然生成，更像是一件……残破的古宝构件，其上道纹古老，疑似与上古空间阵法有关。对于专修空间之道的道友而言，或许价值更大。”
许木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比虚空星核碎片品质不遑多让的空间至宝？还是残破的古宝构件？与上古空间阵法有关？
这无疑击中了他目前最大的需求。【混沌衍道兵】的完善与提升，正需要更高层次的空间宝物作为参照与资粮。而涉及上古之物，或许还能从中窥探到一些失落的空间秘术，甚至可能与“影月”寻找的上古契约有所关联。
“哦？”许木终于开口，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是何物？”
欧阳莫见引起了许木的兴趣，心中一定，却卖了个关子：“此物具体形态，请恕老夫不便在此详述。拍卖会上，自有分晓。不过，老夫可以透露一点，此物并非完整，似乎只是某个更大整体的一部分，但其蕴含的空间道则，却极为完整深邃。”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许木：“道友若对此物有意，三日后拍卖会上，可要准备好足够的灵石，或者……等价的宝物了。届时，争夺必然激烈。”
许木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多谢告知。”
欧阳莫呵呵一笑，捋了捋胡须：“道友客气。我观道友非常人，他日或许还有合作的机会。”他取出一枚刻画着万宝楼徽记与一个“莫”字的淡金色玉牌，递给许木，“此乃老夫的信物，道友在楼内购物，可享些许折扣，若有珍奇之物欲出售，也可凭此牌直接寻我。”
这算是一种善意的投资与结交。
许木接过玉牌，神识一扫，确认无误，便收了起来：“有心了。”
“既如此，老夫便不打扰道友雅兴了。”欧阳莫拱手一礼，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二楼的廊柱之间。
许木站在原地，指尖摩挲着那枚淡金色玉牌，目光深邃。
欧阳莫的主动接触，透露了几个重要信息。其一，万宝楼，或者说欧阳家，已经注意到了他，并且对他表现出的“混沌”与“空间”特性极为重视。其二，拍卖会上确实有他需要的东西，而且档次极高。其三，这欧阳莫似乎在刻意释放善意，背后或许另有目的。
“残破的古宝构件……上古空间阵法……”许木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光芒。
无论这是否是一个局，那件压轴的空间宝物，他都必须弄到手。这不仅关乎神通完善，更可能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他需要尽快筹集资金。之前购得星核碎片算是捡了天大的漏，但拍卖会上的争夺，必然是真金白银的较量。他身上的灵石虽然不少，得自冰原众敌和以往积累，但面对那种级别的宝物，恐怕仍显不足。
“或许，该出手一些用不上的东西了。”许木心中盘算着，目光再次扫过二楼那些珍贵的宝物。
他转身，向着专门负责收购与寄售的区域走去。
而在万宝楼更高层，一间布置典雅、可俯瞰部分天枢广场的静室内，欧阳莫正躬身向一位背对着他、望着窗外云卷云舒的中年男子汇报着。
“……家主，此子确有不凡。身负混沌气息，眼力毒辣，心性沉稳。那虚空星核碎片，连我都险些看走眼，他却能精准识破。其修为虽看似元丹，但真实战力，恐怕远超表象。”
那中年男子缓缓转过身，面容与欧阳莫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威严，双眸开阖间，隐有灵火跳跃，正是欧阳家当代家主，欧阳烈。他是一位炼器大宗师，修为更是深不可测。
“混沌……空间……”欧阳烈手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椅的扶手，“归墟海眼那边，最近是不是有个‘混沌散人’的传闻？”
欧阳莫心中一凛，点头道：“正是。据说也是一位青衣修士，手段诡异，不惧混沌，精通空间之术，在众多强者眼皮底下夺走了混沌巢穴碎片后消失无踪。”
欧阳烈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时间、特征，倒是吻合。看来，这位搅动了归墟风云的‘混沌散人’，悄无声息地来到我们天枢城了。”
他看向欧阳莫：“你做得不错，先行结交，释放善意。此子无论是不是那‘混沌散人’，都值得我欧阳家投资。拍卖会那件‘界空石残片’，或许能试出他的深浅与财力。”
“是，家主。”欧阳莫恭敬应道。
欧阳烈望向窗外，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建筑，落在了那座人头攒动的万宝楼上。
“多事之秋啊……这潭水，是越来越浑了。只希望，这条过江猛龙，能为我所用，而非……搅得天翻地覆。”
第317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