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归宜最终还是跟着谢永年进到军营。
两人一前一后,李归宜在刻意避嫌,谢永年才不管她为何如此,时不时停下脚步等她,在对方走慢的时候伸手拽一把。
就这样两人别别扭扭的进了房里。
看到桌上两个药盅,李归宜有些疑惑,喝两份药人会受不了的吧?
她的担忧是多余,谢永年示意她端起来她带来的药盅。
“干什么?”
“喂我。”
李归宜瞬间恼红了脸,下意识看了看身后的春阳,慌乱呵斥,“你说胡话的吧?”
岂料谢永年老神在在地道,“这是对你的惩罚。”
李归宜不服,“我做错什么了,凭什么惩罚我?”
“明明来了,却装病躲着不进来,你还说没错?”
“是你非让我来的,我本来就没想来...”
李归宜说着,目光又撇他一眼,“再者说了,要是我真有罪,那也是衙门里的大人审我,凭什么你审。”
“我只说了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我,算了,不喂就不喂吧,反正药马上就凉了,我是寒症,喝了凉药万一出点意外,还是得麻烦夫人照顾为夫。”
谢永年靠在椅背上,神情悠哉,仿佛料定她不会不管。
李归宜抿紧唇,看着他的模样,恨不得冲上去捶他一拳,可根据对他的厚脸皮了解,自己冲过去打不打的到还两说,他绝对又会趁机占自己便宜是肯定的。
沉思良久,李归宜深呼吸几下,还是端着药走向他。
凉药喝不得,万一他犯毛病真凉着喝下去,闹个病痛的,他还真会强迫自己照顾他。
有了今天让士兵去请她一事,李归宜也算见识到谢永年的另一面。
目的性强。
他想要,就要得到。
谢永年自信的看着靠近的人,眼里没有丝毫意外,他就知道会这样。
李归宜不去看他的眼睛,没好气地说,“张嘴。”
谢永年听话张开嘴。
李归宜掀起盖子,漆黑的药汤冒着热气,她舀起一勺,浓重的苦味扑面而来。
没忍住皱皱鼻子。
真是太苦了...
看着乖乖张嘴的人,李归宜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泄愤似的把药喂给对方。
随后一脸笑意的等待对方被苦到露出情绪,可惜最终还是无用功,谢永年淡定的咽下,还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浓浓的挫败感让李归宜没了笑容,接下来的喂药她老实了。
谢永年也很羞耻,面上的平静不过是他的掩饰,二十年来打记事起就没让人喂过饭,如今被自己的夫人喂,他心里虽然也怪,但更多的是一丝甜蜜。
说真心话,这感觉不赖。
两人你来我往,很快一碗药下肚。
“这一份也是药吗?怎么办?”
看着桌上另一盅药,李归宜甚至都有些心疼,怎么说也是云欣拖着病体给熬的,就这样放着,太浪费了。
听大娘子提起另一盅药,春阳的心瞬间提到嗓子口。
她焦急的看着自家大娘子,恨不得把自己心里的想法传达给对方。
这是那个云大夫熬的,大娘子糊涂啊~怎么能现在提起,这不是特意让将军记得云大夫的好吗~她的大娘子啊~
可惜春阳不会传音入密。
李归宜还特意摸了摸药盅,故意说,“还热的,要不要喝双份,药效也来个双倍!”
谢永年笑着看着她,“我都喝了你的,还喝她的干什么?”
普普通通一句话,李归宜却突然愣住。
是啊,喝了自己的,当然就不喝她的了。
想明白了。
李归宜瞬间想明白了,一直困扰她的事情终于在此刻豁然开朗。
为什么谢永年和云欣的关系忽远忽近,原来都是因为自己在这里的原因。
她没有像原书中那样对待谢永年,原主也没有来西疆,更不会和他产生交集,接下来的所有事都不会发生...
原来都是因为她...
“你怎么了?”
李归宜回神,看到一脸担忧的谢永年,她摇摇头,“我没事。”
谢永年当然不信。
但是他也了解,如果她不想说,自己也问不出来。
她刚刚的神情太过复杂,一副受到打击又豁然开朗的样子。
谢永年实在是担心,也没了逗她的心思。
看着对方明显隐藏有心事的样子,他没忍住轻声说了一句。
“多希望我是你可以倾诉衷肠无条件信任的存在。”
李归宜心一动,不敢看他真诚的眼神,装作没听到。
她怎么能没听到?
但是...只能装作没听到。
谢永年有些失望,不过他没再逼她,主动提起其他。
“京中来了信,有你的一封。”
李归宜好奇的看着他,“母亲给我的?”
她这么问,是因为杜氏会写家信给谢永年,信中也常会问候自己。
谢永年摇摇头,“李家的信。”
李归宜有点惊讶,但是也不意外。
只是这封信的意图是什么呢?
谢永年从桌上拿出一封并未打开的信递给她。
李归宜接过拆开,一目十行地看完。
顿时了然。
王淑华在信中,把家中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写出来,并让她快速回京,言语间指责着她的不孝,两位姐姐都在家中帮忙,就她一人躲在外面对家中不闻不问。
最后还有一句警告,若是她不回来,就请侯夫人做主。
李家现在掺和进去都不容易脱困。
最好的方法就是不理会。
但是...
李归宜想到王淑华的警告,不由唾弃她的厚颜无耻。
找侯夫人做主这话她也好意思说出来,人家凭什么管你家的破事。
谢永年瞧着她一脸凝重,上前轻轻搂住她的肩膀,声音里带着歉意。
“李家最近确实麻烦众多,我之前不告诉你只不过是怕你担心上火,你别怪我...”
谢永年承认这事上自己很自私,她既然成为自己的人,自然不想让这等糟事叨扰到她,而且据他所知,李家众人对她并不好,哪怕是她的亲生父亲李至,对她也是忽略和冷漠。
但毕竟是她父亲,自己隐瞒确实不对,等于掠夺了对方的知情权。
谢永年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只忐忑李归宜会怨他。
李归宜感受到他的真诚,轻轻摇摇头,“我知道。”
李家现在就是一口泥浆,淹不了,也会被蹭一腿泥。
是人就不愿意靠近。
更何况谢永年是真心实意致歉,她更不会说什么。
谢永年松了口气,只不过下一瞬听到她说的话又提起了心。
“我要回京。”
李归宜表情异常冷静。
谢永年皱眉,轻声劝阻她,“你再好好想想,这事并不容易,你父亲和母亲已经扯破脸皮,你回去面对的困境只多不少。”
李归宜回去帮哪头说话都不落好。
谢永年的担心不无道理。
李归宜知道谢永年已经说的很客气,她也知道回去面对的为难只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