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颂峰的那场闹剧结束，薛凝光拎着殷暮云的耳朵回到了溯光峰。
把人往地上一掼，他就柔柔弱弱的侧坐在地上，完全不敢抬眼。
“说说吧，是什么原因让您尊贵的妖王大人扎着脑袋上前挡刀啊？”
是因为白梨梨？
薛凝光不这么认为。
自从妖宫副本结束了之后，这俩人几乎就没什么交集了。
殷暮云怎么看都不像是脑子一抽为了白梨梨挡刀的人。
殷暮云一直耷拉着脑袋，脸上表情变来变去，一会儿龇牙咧嘴一会儿苦笑。
薛凝光就静静地看着他做思想挣扎。
终于，殷暮云下定了决心，从地上爬起来，正视她的视线。
“大佬，那个印苍有问题。”
“印苍？”
薛凝光眉头一挑，很快就明白他说的是赵凡——也就是今日跟着百折君一同过来的，那个叫印苍的军师。
赵凡有问题，她很早就知道了。
但是殷暮云并不知道赵凡就是印苍。
他怎么发现印苍有问题的？
殷暮云又低下头，两只手拽着衣角搓了半天，才视死如归的开口。
“事到如今，有个事我想跟你坦白……”
薛凝光瞳孔颤了颤，隐约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了。
“其实……我……我也是重生回来的。”
薛凝光：“……”
好吧，其实没有那么意外。
殷暮云这个人……太跳脱了。
如果是刚从现代过来，比较兴奋，头几个月跳一跳也就罢了。
可是这已经三年多了，他还是保留着明显的现代人习惯，这就多少有些刻意了。
处处都要彰显一下“哎呀我刚来什么都不会”的意思，好像生怕她怀疑他是不是现代人似的。
殷暮云掀起眼皮偷瞄她一眼，见她神色淡淡地，没什么生气的反应之后，赶紧转移话题。
“所以那个印苍，他问题大了去了！甚至我觉得他的目标都不是妖族魔族无妄仙宗的！”
薛凝光点点头：“怎么说？”
“那时候我头一次当妖王，每天除了吃喝就是玩乐。那有我这样的昏君，族里肯定有暴动嘛！他来找我自荐当谋士，全都帮我摆平了。”
薛凝光：“……”
有印象，上一世妖王好像就是极少出现在人的视野里。
还以为是在背地里搞大动作，没想到是美美的当昏君去了？
“再后来，我把事全都交给他管着，我自己在外面玩……然后就被架空了。”
说到这，殷暮云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虽然被架空了，但其实上一世的他也不是很在乎——
他打心底就没把这里当成一个真实的世界。
像是做了个很长的梦，或者干脆就是进了个全息游戏，用的还是别人的号，除了必须的任务走一走之外，才懒得去攒金币和声望呢。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现代继续苦哈哈的上早八了。
没有归属感。
所以他不在乎什么权力啊地位啊，玩得开心就好。
薛凝光看着他的样子，想了想：“所以上一世后期自妖宫发出的所有号令，都是印苍的手笔？”
“应该是吧。”殷暮云扭捏道，“反正不是我写的。”
想到妖族和无妄仙宗的那场大战，他又赶紧补充：“来打无妄仙宗也是他叫我来的，说我是妖王，御驾亲征能提高士气。我一听就亢奋了，长这么大我还只在电视剧里见过打仗呢，所以我就跟着来了……”
“嗯，你玩着就来了，然后我嘎了。”
薛凝光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殷暮云赶紧解释：“我没有想杀人的！咱俩过了那么多招，你应该也能看出来吧！我纯粹就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像样的对手，热血上头了！谁知道你突然就……一招没接住就……成灰了。”
他说着，还可怜巴巴的伸手去拉薛凝光的袖子。
“我真不是故意的……”
薛凝光叹了口气：“那这一世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敢吗我……”
殷暮云吸了吸鼻子。
“一开始我以为只有我重生，在青楼看到你，就想着找老乡相认一下。后来发现你也重生了，还不止一次……你对那几个杀过你的男主都那么狠，我也害怕啊……”
薛凝光想想也是。
怪不得上次他好心为宁沉之求情呢，合着是给自己找后路。
难顶。
她现在心情很复杂。
说不怪殷暮云吧，自己确实是直接死在他手下一次。
但要说怪他吧，似乎情况又不一样。
上一世她和殷暮云根本不认识，就是纯敌对关系。
而且殷暮云说的，上一世他根本没有杀人的想法，也确实没说谎。
她灰飞烟灭也是因为最关键的一招对砍时赵凡突然抽走了她所有的修为，导致一个躲不及，一个撤不回。
宁沉之他们几个可是纯恩将仇报、连吃带拿、最后还要予以重击，把她锤死到菜地里。
薛凝光叹了口气。
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殷暮云了。
“那上一世我死了以后呢？”
“你一死，三方就全面开战了，每天都在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被推着搡着就要杀人，最后……被印苍坑死了。”
“所以我说，印苍这个人很危险，因为我感觉他志在整个修仙界，他想把水搅浑，让我们三败俱伤，自己称王称霸。”
殷暮云焦急的说完后，屋子里就陷入了沉默。
薛凝光掂量着他刚才那一番话，应该是有可信度的。
她知道赵凡有金手指，而且极善于伪装，任何人看他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单凭这一点，说他没有隐藏的野心，狗都不信。
“所以你刚才突然冲过去挡刀，是因为要阻止印苍？不是为了救白梨梨？”
“是的！”
殷暮云满脸恳切。
“他要杀夏无声，绝对没憋什么好屁，不能让他得逞！等下，白梨梨？怎么还有白梨梨的事呢？”
“当时白梨梨又挺身而出挡刀了，你正好挡在她前面。”
殷暮云张着嘴呆愣片刻，一拍大腿，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她上，我就不上了！”
他当时注意力全都在那光刃上了，上一世他是亲眼见过这光刃的威力的，夏无声不把它当回事压根不防备，要是打中还真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早知道白梨梨这么英勇无畏，他就不冒险往上顶了。
不过好在没让印苍得逞。
殷暮云悄悄松了口气。
薛凝光却突然意识到另外一件事。
“你是怎么知道我是现代人的？”
殷暮云嘿嘿一笑：“上一世你死前的0.03秒爆了句国粹。虽然不完整，但我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薛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