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现在已经能听懂大人的简单言语，正是最逗人欢喜又最好哄的年纪。臣妾想着，多带他出来走走，多见见人，见多了才不怯场，胆子也大。娘娘觉得，这样安排可妥当？”
“砚昭和小六是亲兄妹，年龄也差不了多少，凑在一起就像两团会动的糯米团子。一起玩正合适，彼此作伴，也不会孤单。”
“以后啊，臣妾就多带小六来凤仪宫，请他去扶桑殿陪砚昭耍。臣妾自己呢，也不闲着，就来椒房殿陪娘娘唠嗑，说说话，解解闷。您说，这安排，是不是又贴心，又周全？”
荣嫔说着，时不时抬眼偷偷瞅皇后。
眼睛里满满全是热切的期待。
皇后娘娘实在怕冷了场，更怕她继续滔滔不绝地输出下去。
只得硬着头皮，脸上挤出一抹温和笑意，接连点头。
“嗯嗯。”
“行行行。”
“你说得有道理。”
可就这几句敷衍的话，荣嫔立马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丽妃捧起茶盏，目光却似有若无地落在荣嫔身上。
她看着荣嫔在皇后跟前卖力表演，心里直乐。
忍不住放下茶杯，悠悠插了一句。
“你要是能把对皇后娘娘的这份殷勤，分一半给皇上，指不定现在都升位份了呢。”
荣嫔连个眼风都没给她，只专注地看着皇后。
“有儿子，有嫔位，臣妾知足了。”
她低头瞧了瞧怀里软乎乎的小人儿。
那孩子正睁着大眼睛看她。
荣嫔心尖一软，嘴角不自觉地又往上扬了扬。
“要是再来个像砚昭这样乖巧的女儿，儿女双全，那日子可就更美了。”
丽妃听了，冷笑一声。
“你倒是想得远，连女儿都想好了？”
荣嫔一愣，眉头微挑。
随即眼睛瞪得溜圆，语气里满是诧异。
“丽妃娘娘，你连这种念头都不敢有？”
她顿了顿，又补上一刀。
“啧，真是个小胆儿。”
丽妃死死咬住后槽牙，额角隐隐跳动。
她现在真想立刻拿针把荣嫔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缝上。
荣嫔觉得抱着孩子说话确实不太方便。
想了想，干脆一转身，把孩子塞进了皇后怀里。
手一空，嘴立马就不饶人了。
她抬眼斜睨着丽妃，语气中带着挑衅。
“丽妃娘娘好歹是一宫之主，漪澜宫里那么多事儿等着您去处理，您怎么还赖在椒房殿不走？难不成，是在等谁赏您点心不成？”
丽妃不紧不慢地放下茶盏。
抬眼看向荣嫔时，眸光清冷，语调依旧从容。
“那你不是也没走？”
荣嫔下巴一扬，昂首挺胸道。
“臣妾可不一样，皇后娘娘爱听我说话！”
丽妃深吸一口气，几乎要控制不住情绪。
来人！
快拿针线来！
她现在就要把荣嫔那张嘴缝得严严实实！
一旁的楚砚昭终于逮着机会四处张望。
小脑袋转来转去，把皇后娘亲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
可惜，一无所获。
她悄悄叹了口气，心里嘀咕。
这也太难了吧……
任务都干到一半了，哪能半途而废？
屋里一共五个人。
皇后没戴首饰，不能盯。
丽妃和荣嫔都刷完KpI了。
那剩下的，只能是……
秋月！
楚砚昭偷偷从皇后怀里探出脑袋，瞄了眼秋月的打扮。
只见她一身淡青色的宫装，发髻梳得一丝不苟。
耳坠是素银的流苏，腕上只戴了一只白玉镯子。
对面，荣嫔和丽妃又吵上了。
丽妃。
“我是妃位。”
荣嫔。
“皇后娘娘最爱我，我家小六最乖。”
丽妃咬了咬唇，语气微扬。
“漪澜宫就我一个人住，清净。”
荣嫔斜眼一笑，毫不退让。
“皇后娘娘最爱我，我家小六最乖。”
丽妃不甘示弱，又道。
“我是家里独女，打小爹哥宠着长大，没人敢跟我抢东西。”
荣嫔依旧重复那句。
“皇后娘娘最爱我，我家小六最乖。”
丽妃瞪着荣嫔，胸口起伏几下，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不说了。
她真是一眼都不想再看荣嫔那张得意的脸了。
想着，硬撑着笑，规矩地给皇后行了个礼。
“皇后娘娘，臣妾忽然头有点晕，怕打扰您休息，先告退了。”
皇后目光淡淡地落在她发白的脸色上，轻轻点头。
“身子不舒服就别硬撑，传太医看看。宫里最忌讳讳疾忌医。”
“谢娘娘体谅。”
丽妃如获大赦，脚步急促地往门口走。
荣嫔眼珠子跟着她的背影转。
嘴角一咧，又没憋住笑了出来。
“丽妃娘娘，头晕归头晕，路可别看错喽！别走到偏殿去了，那可是太妃住的地儿！”
丽妃脚步一顿，一记冷眼甩过去。
没半点威慑力，反倒把荣嫔逗得更乐了。
等丽妃一出门，屋内顿时安静了几分。
皇后无奈地摇摇头，抬眸看向荣嫔。
“你啊，嘴上不饶人，连点面子都不给她留。”
荣嫔立刻凑到皇后身边，撒娇似的蹭了蹭。
“宫里头，就我跟您最亲。打从我进宫那日起，您便待我如亲姐妹一般，事事照拂，处处留心。旁人眼里看的是尊卑，可我心里明白，您对我的情分，是真真切切、实打实的。”
“丽妃摆明了想抢我位置，我还能笑嘻嘻迎她进门？那我岂不是成了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让她踩着我的肩膀往上爬？”
“她是皇上的妃子。”
皇后温柔地点了下她额头。
“你我心里清楚便好，何必当面争一时之气？”
荣嫔昂起头，笑得得意。
“知道呀！所以我只说‘娘娘喜欢我’、‘小六听话’，别的一个字没多讲。我偏不说她半句不是，可每一句都在提醒她，这儿不是她能随意踩的地界，宫里的规矩、主子的体面，还得按着来。”
楚砚昭在旁看得直想笑。
她低头抿嘴，肩膀微微抖动，心道。
这荣嫔娘娘，嘴上字字如刀，偏偏还裹着蜜糖。
叫人明知被刺了，还说不出一句重话来。
皇后也忍不住笑出声。
“行行行，你有理，我吵不过你。你这张嘴啊，比御膳房的蜜饯还甜，可毒起来，比冷宫的夜风还刺骨。”
“哎哟～娘娘别这样说嘛。”
荣嫔眨眨眼，装出一副无辜模样。
“我这不是心疼您嘛！那……我下次少说两句，给她留点脸面？虽说她不识抬举，可到底也是主子，我总不能让她下不来台，叫皇上听了去，反倒说我容不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