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帐篷再次陷入死寂。
严校尉眼里瞬间燃起一丝希望,可那光芒只持续了片刻,便渐渐黯淡下去。
他没再说话,只是落寞地转身,一瘸一拐地走出帐篷,背影透着说不出的沮丧。
老医师轻轻拍了拍姜屿棠的肩,眼神里满是惋惜。
周围士兵的目光也变得复杂,从最初的期盼欣赏,渐渐转为同情,还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打量。
虽然姜屿棠早有心理准备,可真当这一切发生时,心里还是涌上一阵失落。
她蹲下身,慢慢捡起滚到脚边的苹果,指尖冰凉。
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婚事,从来由不得自己,连一份坦荡的心意,都要被世俗束缚。
姜屿棠捡起最后一个苹果,对着帐篷里的众人露出一抹牵强的笑容。
“看来今日不是个好日子,扫了大家的兴。”“
老医师好声安慰道:“姜姑娘别往心里去,今日的事我们绝不会往外说,你安心便是,别太难过。”
姜屿棠摇摇头,什么也没说,继续给伤员换药。
忙到深夜,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临时住处,刚掀开帐篷帘子,就看到程兰舟坐在桌前,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以往这个时辰,他早离开了,此刻还在这里,显然是在等她。
姜屿棠心里犯鼓,低垂着头快步走进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程兰舟开门见山的质问。
“今日你在救护帐篷都说了些什么?”
那语气里的冷意,让她瞬间明白,这是兴师问罪来的。
她心虚地盯着地面,睫毛快速煽动了两下,小声解释:“我......我说自己已成婚,但没说对方是你,你不用担心。”
程兰舟猛地拧起眉,周身的气场瞬间低迷得吓人,声音也严厉了几分:“这就是重点吗?”
姜屿棠悄悄抬眼瞥了他一下,见他脸色阴沉,连忙补充道:“我也说了会和离......”
程兰舟猛地站起身,黑色的身影在帐篷中瞬间拔高,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影子宛如怪物般站印在身后,姜屿棠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但只要她鸡腿后一步,程兰舟便向前迈一步。
看到她眼底的怯意,程兰舟心里的不满愈发躁动,像是有团火在烧。
良久,他才压着怒火开口,声音沙哑:“你就当真如此迫不及待,要与我和离?”
姜屿棠一愣,随即反问:“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期望的事吗?”
程兰舟却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讥讽。
“我只看到你迫不及待地找下家,无论是那神秘的贵公子,还是日日来找你严清州,你倒是乐在其中。说到底,还是我耽误了你。”
这番话像根刺,直往姜屿棠心窝里扎,听得她不是滋味。
她觉得程兰舟是在强词夺理、没事找事,积压了一天的坏心情在此刻彻底爆发,冷静渐渐消散。
姜屿棠心一横,抬起头直视着他,语气也硬了起来。
“是又怎样?既然你也觉得彼此耽误,不如找个时间把和离的事彻底解决了,我也不想再这样耗下去!”
此话一出,程兰舟气得额角青筋直跳,两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臂,用力将她拉到自己跟前,咬牙切齿地指责。
“你从头到尾都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只想着自己舒心,从来不管别人!”
“你又是什么好人?”
姜屿棠用力反手拍开他的手,眼眶泛红:“你的心比铁石还硬,做你的妻子,还不如母鸡会暖鸡窝!”
这场架吵得莫名其妙,两人的怒气也来得毫无征兆。
程兰舟被她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憋了半天才道:“既然你这般着急脱身,就不知道避嫌吗?还与我同待一个屋檐下,也不怕扰了你的清誉!”
“是我主动地吗?”姜屿棠指着自己,气得浑身发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撂下一句“谁还稀罕跟你搭伙”。
转身冲到床铺上拿起自己的包裹,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帐篷。
她跑出帐篷,茫然地看着四周,才发现自己竟无处可去。
思来想去,眼下也只有救护帐篷能暂且落脚,只能先凑合一晚,等明日再找姜怀玉帮她寻个安稳的住处。
姜屿棠无声地叹息一声,紧了紧怀里的包袱,转身朝着救护帐篷的方向走去。
夜风寒凉,吹得她单薄的衣袍猎猎作响。
她刚要伸手掀开帐篷的布帘,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唤:“医师!请留步!”
她回头一看,是一名士兵气喘吁吁地向她跑来,神情焦急,嘴里说着一口生硬古怪的口音。
“在西边山坡守夜的士兵被偷袭了,现在身受重伤,急需医师过去救治!”
姜屿棠以为是流寇再次偷袭,立刻绷紧神经说:“我就是医师,你带路。”
士兵朝她身后看了一眼,迟疑地问:“就只有你一个人吗?受伤的士兵有些多,恐怕需要两名医师才行。”
“没事,我一个人能应付,先去看看情况。”救人如救火,她没心思多想。
士兵不再多言,转身就往营地外围走去,脚步又快又急。
走出一段距离,姜屿棠跟在他身后,借着微弱的月光打量着周围。
四周都是茂密的草丛和低矮的灌木,渐渐偏离营地。
她心里渐渐升起一丝不安,试探着开玩笑:“没想到这偏僻地方还安排了守夜的士兵,我都不知道。”
可前面的士兵却像没听见一样,一言不发地闷头赶路。
姜屿棠的困惑越来越深,这人口音古怪,营里的士兵要么是本地征召的,要么是随军队前来的,从未有过这样的腔调。
她不动声色地撇了眼对方的腰间,那人别着一把弯刀,根本不是军营士兵标配的直刀。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涌上心头:她被忽悠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士兵!
可现在转身逃跑,恐怕刚挪动脚步,背后就会挨上一刀。
姜屿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突然“哎哟”一声捂住肚子蹲下身,脸上挤出痛苦的神色。
“你怎么了?”那士兵果然停下脚步,回头警惕地盯着她。
“肚子突然疼得不行。”姜屿棠皱着眉,声音发颤,“能不能先等我去旁边方便一下?不然实在走不动路。”
“不行!”
士兵果断拒绝,语气凶狠,“那边人命关天,区区肚子疼,你给老子忍着!”
姜屿棠在心里暗骂一声,拼命挤出两滴眼泪,声音越发委屈:“真的疼得受不了了,我要是晕过去,谁去救你的弟兄?”
士兵犹豫片刻,不耐烦地挥手:“快点!”
她心中一喜,站起身就要往旁边的草丛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