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羽立于湖边,她清晰地感知到,那股禁止飞行的力量源头,就在这幽深湖底之下。
她走入了冰冷的湖水之中。
湖水很快浸湿了她的衣摆,带来刺骨的寒意,姜羽走得很慢,用神识仔细扫描着脚下的每一寸土地。
果然,仅仅前行了十余步,脚底原本湿软的淤泥便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心悸的虚无,像是一个位于水下的陡崖,以姜羽的神识也探查不到它究竟有多深。
那股阻止修士在湖面飞行的力量,正从这水下悬崖的深处徐徐弥漫上来,带着一种古老而阴冷的气息。
姜羽立刻稳住身形,退回浅水区。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有抬头看了看波光粼粼的湖面,一个引蛇出洞的计划瞬间在脑中成型。
她在湖底摸索着,很快便找到一块边缘锋利的暗色石块。
下一刻,姜羽抬起手,用石块尖锐的棱角,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肩膀,接着向斜下方拉扯,顿时在身体最脆弱的胸腹区域划开了几道皮肉翻卷的狰狞伤口!
剧痛袭来,但姜羽的手极稳,像做手术一般精密地控制着伤口的深度和走向,使其看起来像是被某种利爪妖兽重创,虽然致命,但又不会立刻让她丧命。
鲜血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她周围的湖水,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姜羽运转灵力,让血流加速,造成失血过多的假象,同时她的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
她撕下破损的衣角,草草包扎了一下,然后挣扎着冒出水面,爬上岸,每一步都走得踉踉跄跄,在地上留下断续的血迹,似乎是在湖泊中遇到了极为难缠的敌人而被重创。
走入密林中后,姜羽故意绕了点路,营造出因为失血过多而脑子不清醒,连路都认不准的假象。
半柱香的时间后,她终于“力竭”,一下扑倒在一株需要数人合抱的古老树下,气息变得极其微弱,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林间的斑驳光影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幻着,从最开始的刺目耀眼,到逐渐倾斜,最后模糊不清。
夜色降临,浸透了这片静谧的盆地。
月光冰冷而稀疏地洒落,姜羽像一具没有生息的躯体,一直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只有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她在等待,用超越常人的耐心等待。
这一招示敌以弱,姜羽之前在天阙秘境时就用过,她也知道这招究竟有多好用,毕竟人类从历史中学到最大的教训,就是人类永远不会从历史中学到教训。
人人都觉得自己是侥幸者,人人都觉得自己不会重蹈覆辙,人人都最终自食恶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中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直到月上中天,子时阴气最盛的时刻,一道模糊的绿袍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一棵树的阴影中分离出来。
不是那个骨龄卡在极限的金丹后期修士,而是一名筑基大圆满的“仆役”。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只有执行命令的麻木,以及一丝转瞬即逝的惶恐。
绿袍修士谨慎地靠近教育,神识反复扫过她的身体,确认她气息奄奄,灵力涣散,绝非伪装。
他站在“昏迷”的姜羽身旁,沉默地看了片刻,却并没有立刻动手。
古树扭曲如精怪的阴影下,绿袍修士那双死水般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并非杀意,而是某种难以言说的解脱和癫狂。
出乎意料地,他缓缓蹲下身,伸出手,颤抖着,开始去解姜羽染血的衣领。
他的动作有些笨拙,指尖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栗,仿佛在进行某种邪教般的亵渎仪式。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解开衣领的一刹那——
原本双目紧闭、气息全无的姜羽,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漆黑如墨,倒映着天空中那轮月亮,像是含着两弯雪亮的刀锋,哪里有一丝一毫的重伤萎靡?
空气凝结成冰,绿袍修士感到浑身的血脉都在这一刻停滞,一股寒意顺着双手攀上,直窜天灵盖!
“怎么?”
姜羽缓缓坐起身,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异常清晰:“是不是因为只有三天可活,所以破罐子破摔,想在死前……风流快活一把?”
话音未落,她的动作却比声音更快!
那只本来无力垂落的右手骤然暴起,五指如铁钳,瞬间地扼住了绿袍修士的脖颈,恐怖的力道让他所有的惊呼都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绿袍修士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挣扎,姜羽的另一只拳头早已蓄力打出,自下而上狠狠地砸向他的下巴!
“咔嚓”
一道清脆无比的骨裂声。
这一拳没有花里胡哨的机制,只有数值拉满的美感,绿袍修士的护体灵光像是一层薄纸被轻易撕开,整个下颌骨粉碎性碎裂!
他的眼球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几乎凸出眼眶,整个人如同一个被抛飞的破布娃娃,双脚离地,朝着后方直直倒飞出去。
“嘭嘭嘭”
一连串的巨响,他的身体撞断了整整十颗古树才停下,随后软软地滑落在地,再没了动静,只能发出“嗬嗬”的,极其痛苦的吸气声。
姜羽缓缓站直身体,胸腹间那看似恐怖的伤口,在混沌灵根极高的吸纳灵气的效率下,早已不再流血,甚至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她一步步走向那个彻底失去反抗能力绿袍修士,眼中倒映出他惊惧交加,极度痛苦的脸庞——血沫混杂着碎裂的牙齿从他嘴角溢出,光是瞧着便让人觉得下巴幻痛。
“好了。”
姜羽在绿袍修士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实话我没什么想问你的,你们的情况我也都清楚,也就是说……你活着对我没有什么价值。”
那绿袍修士瞳孔微缩,他想过姜羽会用多么酷烈的手段折磨自己,但眼下听她话中的意思,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但我这个人很节约,讨厌浪费,既然活着没有价值,那我就只能充分利用你的生命,让它实现利益最大化了。”
姜羽说罢,想拎鸡仔一样揪住绿袍修士的衣领,将他拖向湖泊的方向,边走边说:
“但愿那个家伙闻到猎物的气息会主动跑出来,这样你的烂命也还算有点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