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秦修竹的话,虞瑶环顾四周,看了看自己所处的环境——高大殿宇,雕梁画栋,满屋金银玉器各种陈设,外面红墙金瓦,九重宫阙。
她现在不是在玩宫斗游戏。
而是已经进入了这场后宫对局之中。
有些时候提高警惕是对的,秦修竹的小心谨慎不无道理。
虞瑶采纳了秦修竹的提议。
明日如果赵敏儿还来这么勤快地送甜酒,就让素心找个理由闭门谢客,她现在身上有了异常的怪病,也的确没心情去应付别人了。
……
当晚,萧煜并没有来钟粹宫。
可能是被翊坤宫的万贵妃缠住了,素心倒是探听来了八卦,说万贵妃吃了这小半个月的汤药,病情也是时好时坏,反复无常。
好的时候,还能听春愿讲几句道理,认识从前那些旧人。
但不好的时候,也是如同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就连母亲和同宗姐妹也不认识。
前两日,万贵妃的母亲,二品诰命夫人带着侄女进宫来探望万棠,可万棠依然脑子糊涂,母亲妹妹也不认识。
还是春愿在一旁解释了好久,万贵妃才模糊想起自己的母亲。
至于这些宫里的规矩,各宫住着的娘娘嫔妃,万贵妃依然是没有印象,见到了也视作无物,将整个皇宫都当成了自家后花园,任何地方,想来就来,想走便走。
虞瑶听完八卦,没表现出多大兴趣。
本身万棠的失忆就是装的,如今表现出什么样子,都不足为奇。
倒是她自己是真的身体有疾了,虽然知道不是绝症,可不知病因的滋味也不好受。
不出意外的,虞瑶今晚失眠了。
翌日上午,赵敏儿还真的如秦修竹所言,提着食盒,又带着自制的点心过来了。
素心按照交代好的说辞,闭门婉拒,只说贵嫔娘娘没休息好,需要补眠。
赵敏儿也没有执意想要进来的意思,一听虞瑶乏了,就把甜酒留给了素心,十分客气地回去了。
这甜酒自是不喝的,秦修竹将甜酒拿进钟粹宫后,就把整碗甜酒倒进了傻狍子喝水专用的,一尺多宽的小石槽里。
傻狍子倒是喝得开心,从来野生野长的动物,进了皇宫以后,这几天各种草料水果喂着,但喝甜酒也是头一遭。
站在石槽旁嗅了半天,傻狍子才敢下口。
秦修竹一直在旁观察,见狍子的确饮得畅快,也没有任何不适异常,凝重的面色才稍微放松些许,折回了正殿。
正殿右侧的一方小榻上,虞瑶正在无聊地拿着棋盘,盘腿坐在小榻上摆弄五子棋玩。
秦修竹走到榻前,仔细端详她的脸色:“今日肚子可有不适?”
摆弄白棋子的手指停下,虞瑶抬眸看向秦修竹,语气带着几分疑惑:“说来也奇怪,我这两天肚子都没感觉到有任何不舒服,好像……没什么事儿。”
“一点不适之感也没有?”秦修竹也觉得奇怪,上前一步,视线落在她束着绣迎春花腰封的肚子处,“酸胀,或者反酸,火烧的感觉也没有?”
“没有啊。”虞瑶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明明前两天肚子还很难受,也不知道是吃欧阳明的汤药吃的,还是我本来就没什么事儿,反正我现在感觉不到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秦修竹当即默然了几秒,蹙眉猜测:“会不会……你这个病已经治愈了?”
虞瑶放下手里的棋子,再次摇头,“不太像。如果这么容易就治愈,没道理欧阳明两次诊脉看不出病因。”
他的行医技术要是这么差,也不可被保荐,参加太医院的选考,还通过两次考试啊。
“也是,”秦修竹反应过来,惭愧一笑,“我未曾念过书,更不会岐黄之术,让娘娘见效了。”
“说了很多次了,私下里叫我虞瑶就行,不要这样尊卑分明的,我既然说了与你是朋友,就不用这么拘谨。”虞瑶说着,伸手指向红木小几对面的空位。
“坐下陪我下棋。不管是什么病,总之不会死就是了。噢对了……”
说起‘念书’,虞瑶马上想到之前给秦修竹定制的任务:“我之前给你的那本《入学经》,里面人都是私塾里小儿要学的常见字,你都学会了么?”
秦修竹没回答,而是惊疑地望着她,低声反问:“你为何会确定你没得不治之症?你不是说你也不懂岐黄之术么?”
“……”意识到说漏嘴了,虞瑶马上扬起嘴角,干笑两声:“嘿嘿,是没学过医术。不过……我自己的身体我当然有感觉。我说不会有性命之忧,那就没有。”
然后又在桌面上敲击两下,催促道:“快坐下吧,跟我下几局五子棋。闷在宫里不能出去,人都要发霉了。”
秦修竹只能照做,隔着一张四方的小几坐在了罗汉榻的另一端,主动将棋盘上散落的黑白棋全部扫到桌下,仔细分出黑白,还不忘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你让我看的那本书,已经识得差不多了,都是写字形简单,笔画稀少的,学起来不难。”
“那就好,你多认识字,总是对生活上有好处的。有什么不会的,你也可以去问素心,她可比一般宫女认得字多。”
虞瑶跟着他一起分棋子,语重心长,像个知心姐姐一样嘱托,“虽说你不用科举考试,也不当账房先生,但是认得字多了,别人在契据上也坑不到你。以后你出了宫生活,做事写信也会方便许多。”
“出宫?”
秦修竹动作一僵。
虞瑶还没察觉,看着棋盘上剩余不多的棋子,一把扫下,一本正经地道:“你以后总是要出宫的,难道还要把你拘在这破宫里一辈子?连外面大好河山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可是我……”
秦修竹刚要说话,正殿外就传来了素心略带惊讶的通禀声:“娘娘,我才知道前朝那边传出一个热乎消息!”
“陛下居然在今天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给婉柔公主赐婚了,圣旨已经下了,昭告群臣,就连婚期都定下!”
“这么快?”虞瑶手上的棋子立即丢了回去,顾不上秦修竹刚才的回答了,起身穿鞋往素心那走,“赐婚的就是户部尚书的嫡二子,薛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