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院长和王教授一群人,灰溜溜地走了。
来时气势汹汹,走时却像是斗败的公鸡。
田埂上,重新恢复了安静。
村民们看着林晚意的眼神,已经从看热闹,变成了看神仙。
顾振国始终没有说话。
他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像一座山。
他的目光,落在林晚意身上。
良久。
他开口了,声音听不出情绪。
“回大院。”
吉普车重新启动,扬起一阵尘土。
车上,一路无话。
回到顾家大院,顾振国直接进了书房。
程慧云立刻从屋里迎了出来,一把拉住林晚意的手。
“怎么样怎么样?那些老学究没为难你吧?”
顾岚在旁边抢着说:“妈!你不知道,嫂子可厉害了!几句话就把那些大学教授说得一愣一愣的!”
她手舞足蹈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学了一遍。
程慧云听得眉开眼笑,猛地一拍大腿。
“我就知道!我儿媳妇是文曲星下凡!”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开了。
顾振国走了出来,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军装,肩章在灯光下闪着光。
“顾砚深,林晚意。”
他声音沉稳。
“换衣服。”
“今晚军区司令部有招待晚宴,你们跟我一起去。”
程慧云愣了一下,随即狂喜。
“老顾!你这是要……”
顾振国没理她,径直对着林晚意。
“你是平安农场的负责人,也是军区的家属,理应出席。”
他说完,转身就走。
“半小时后出发。”
程慧云激动得脸都红了,拉着林晚意就往楼上冲。
“晚意!快!妈给你挑衣服!”
她冲进房间,打开一个樟木箱子,里面全是她珍藏的衣物。
“这件!这件是当年我跟你爸结婚时穿的苏绣旗袍!”
她拿出一件宝蓝色的旗袍,面料光滑,绣工精致。
“你穿上,肯定艳压全场!”
林晚意笑了笑。
“妈,不用这么隆重。”
她从自己的小包袱里,拿出了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浅蓝色布裙。
裙子样式简单,唯一的点缀就是领口处几朵小小的、自己绣的栀子花。
程慧云急了。
“哎呀,这怎么行!太素了!”
“妈,就这件。”林晚意坚持。
她换上布裙,长发简单地用一根木簪挽起。
没有首饰,没有脂粉。
可她站在那里,皮肤白得像玉,整个人清雅得像一株雨后初晴的兰花。
灵泉水的滋养,让她有一种由内而外的光华,任何华服都无法比拟。
程慧云看呆了。
“好……好看……”
她喃喃自语。
“我儿媳妇,穿什么都好看!”
顾岚也抱着两个穿上红色小肚兜的侄子,跑了过来。
“嫂子,你真好看!”
两个小家伙躺在襁褓里,不哭不闹,睁着两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程慧云看着这一家子,心里骄傲得快要溢出来。
“走!出发!”
她挺直了腰杆。
“今晚,就让全军区的人都看看,我们顾家的门面!”
军区司令部的宴会厅,灯火通明。
觥筹交错,人声鼎沸。
来的都是军区有头有脸的干部和家属。
当顾振国带着一家人出现时。
门口的喧闹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有好奇,有探究,有审视,还有掩饰不住的嫉妒。
顾振国面不改色。
顾砚深一身笔挺军装,神情冷峻,护在妻儿身侧。
林晚意抱着顾宁,顾岚抱着顾安,跟在后面,神色坦然。
一家人,径直朝着最里面的主桌走去。
师长和几位军区首长,正坐在那里。
“老顾,你可算来了!”师长笑着起身。
他的目光,在林晚意和她怀里的孩子身上转了一圈,眼神里满是赞许。
顾振国走到桌前,站定。
他没有坐下。
他伸出手,重重地拍在顾砚深的肩膀上。
声音洪亮,传遍了半个宴会厅。
“给各位介绍一下!”
“这是我儿子,顾砚深!”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然后,顾振国的手,转向了林晚意。
“这位,”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骄傲。
“是我顾振国的儿媳妇,林晚意!”
“也是我们军区特种供给基地,平安农场的总负责人!”
“是我们的功臣!”
“轰”的一声。
人群里炸开了锅。
那些曾经在背后议论林晚意出身,说她配不上顾砚深的军官和家属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功臣?
顾司令亲口承认的功臣!
这脸,打得又响又亮!
几个曾经跟程慧云阴阳怪气的家属,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师长站起身,端起酒杯,放声大笑。
“说得好!振国啊,你这是给我们军区立了大功了!”
他根本不理会其他人的反应,径直走到林晚意面前。
“晚意同志,我代表军区,敬你一杯!”
“你为我们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林晚意抱着孩子,欠了欠身。
“师长言重了,这都是我作为军属应该做的。”
“说得好!”
师长一口饮尽杯中酒,又转向顾砚深。
“砚深!”
“是!师长!”顾砚深立正。
师长看着他,眼神里全是欣赏。
“你小子,在战场上是英雄,挑媳妇的眼光,也是英雄级别的!”
他重重拍了拍顾砚深的胳膊。
“有这么能干的媳妇给你稳固后方,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好好干!组织上,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有功之臣!”
这句话的分量,在场的人都听得懂。
这是许诺!是提拔的信号!
周围的年轻军官们,看向顾砚深的眼神,瞬间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顾砚深却只是看着林晚意,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线条柔和了下来。
宴会的气氛,被推向了高潮。
师长夫人王秀娥,拉着林晚意坐下,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两个孩子。
“哎哟,快让我看看,这两个小宝贝,长得可真好!”
她看着顾岚怀里的顾安,伸出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红色拨浪鼓,轻轻摇了摇。
“来,小安安,看这里,看奶奶这里。”
所有人都笑着看着这一幕。
谁也没当真。
一个刚满月的孩子,能懂什么?
可下一秒。
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只见那襁褓中的顾安,黑葡萄似的眼睛,竟然真的随着拨浪鼓的晃动,灵活地转来转去。
王秀娥惊喜得合不拢嘴。
“天呐!他能看见!他能跟着动!”
她凑得更近了,用一种极其温柔的语调,哄着孩子。
“真聪明!来,叫奶奶,叫一声奶奶听听。”
这只是一句玩笑话。
林晚意的心,却猛地提了起来。
就在这时。
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婴儿,忽然张开了小嘴。
一个无比清晰的,带着奶气的音节,从他嘴里吐了出来。
“奶……”
“奶……”
声音不大。
却像一道惊雷,在死寂的餐桌上炸响。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王秀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她手里的拨浪鼓,“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看着那个冲她眨着无辜大眼睛的婴儿,嘴唇都在哆嗦。
“他……他刚才……是叫我了吗?”